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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悠閑地邁過地上昏迷的人向朝露透走來,一邊走還一邊嘀咕着“區區準二級有什麼必要放這種等級的「帳」啊,阿透真的很喜歡小題大做”。
朝露透想要證明自己記憶沒問題于是拿出手機翻短信:“你不是說今天有去灣區的緊急任務嗎?而且推不了!”
她很快就找到了那條短信,結尾還大言不慚地寫着今天不會有任何人來接她去學校,讓她自己提前找人熟悉路線别迷路。
朝露透此刻重新再看這條短信的心情與今天早上的自己如出一轍:五條悟你以為你很幽默嗎?
“啊,那個啊,一隻咒胎而已,傑一個人去也沒問題。怎麼可能真的讓你一個人去學校呢,老媽會唠叨很久的!”五條悟見朝露透露出極度一言難盡的神情,頓時笑得更燦爛了,“看到我來很驚喜吧?感動嗎?要哭出來了嗎?”
“翹班的家夥憑什麼這麼理直氣壯地說話?”朝露透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嘁,什麼反應啊。看到你我也一點都不高興哦!”
“沒有啊,我很高興。”
朝露透神色如常,從衣兜裡掏出兩塊包裝看不出口味的巧克力,先塞了一塊到自己嘴裡,然後一本正經地說:“悟,來塊黑巧嗎?”
“黑巧?”
“是的,黑巧。要吃嗎?”
五條悟嘴角一抽,謹慎地觀察了一下那塊巧克力。雖然他喜歡甜食但是并不讨厭苦味的東西,他真正讨厭的東西是酒精,而朝露透是有把給他的巧克力換成酒心巧克力的前科的,他已經習慣性保持懷疑了。
過了一陣,五條悟滿臉無所畏懼地拿過巧克力,嘴上還不饒人:“如果是酒心的,我絕對會把你丢在這裡,也不讓任何人來接你去學校。”
朝露透看着他拆開巧克力包裝,提醒道:“你可以不吃的。”
五條悟突然得意地笑了,将包裝裡的白巧抛進嘴裡。“憑什麼?”他笑着問,“還有嗎?”
“沒了,就這一個。”朝露透聳聳肩,也不禁笑了起來。
其實五條悟多慮了,朝露透最近心情實在算不上好,此刻心裡想的隻有“跟五條大少爺打交道算不算違背和朝露家的束縛”這一點,别的想法比如惡作劇什麼的一概沒有。
由于地緣關系,朝露家有咒力的适齡孩子都會被送去京都高專,更不用說家主朝露透了。然而朝露透自從升上中學以後就始終聲稱不想當咒術師,拒不服從家族安排并采用了各種抗争手段,甚至在鎮壓中越挫越勇。雙方拉鋸了大半年,在半個月前終于各退一步用結下束縛的方式達成一緻意見:既然她不想去京都咒高,那麼就送她去東京咒高,隻要她修滿五年學業,期間盡到咒術師的責任并與朝露家的利益保持一緻,畢業以後的路随便她選。
而為什麼跟五條悟扯上關系,原因也不算很複雜。
五條悟是本世代咒術界的天之驕子,閃耀在咒術界上空的啟明星,地位舉足輕重。論家庭背景,他出身于咒術界精英家族五條家,并且已預定下任家主位置;論個人能力,他是公認的實力最強大的咒術師之一,12歲時就已經是一級咒術師,如今除了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和他的搭檔一級咒術師夏油傑外恐怕沒人是他的對手。
這樣的五條悟無時無刻不在沖擊其他家族以及高層。他們一邊仰仗他消滅詛咒和壓制詛咒師,一邊認為他強得難以管教便想方設法鞏固自己的權威。因為朝露透和五條悟有私交,朝露家明面上與五條家關系還不錯,可暗地裡他們心态也很扭曲,這也是朝露透擔心的原因。
有件事朝露透印象特别深。在五條悟開始進行一級考核時,朝露家的年輕人們就都被強加了一個“超越五條悟”的目标,那些老瘋子們振振有詞地要求年輕人們重振家族榮光,要像五條悟一樣以最快的速度成為一級咒術師,借他的風頭展現家族實力。面對這種不講理的要求,有人不懈努力,有人從頭至尾就沒當一回事。作為朝露家最叛逆的人,朝露透自然是第二類人裡的代表人物。
這有三個原因:首先,她雖然有追上五條悟的心氣,但是她不蠢,她非常清楚光是身體硬件設施五條悟就甩開了她五六條赤道那麼長的距離,追不上的,努力也是白努力,還是結合自身實際去努力比較靠譜;其次,她一直以跟老人家唱反調為樂,期待有一□□露家那群老瘋子忍無可忍把她從家族裡除名,他們支持的她一概無視,他們不支持的隻要不違反原則她絕對會帶頭捧場;最後,她不認為朝露家有過“榮光”,這句口号有問題。
但諷刺的是,某段時期偏偏是這樣的她成為了朝露家離目标最近的人,這着實引人發笑。
昨天在朝露透離開朝露家之時,朝露駿雄還把她叫過去訓話,再三警告她“不要寄希望于求助五條悟解開我們之間的束縛,你也不想付出預料之外的惡心代價吧”。如果不是之前半年的交鋒影響了她的心情,朝露透應該是會當場笑出聲的。
朝露家會有這樣的看法,不僅證明了他們完全不了解五條悟,也證明了他們完全不了解她。
“說起來,我一開始是打算在車站外面等你的,在你以為得自己去的時候再跳出來吓你一下。”五條悟搶先拿起朝露透的書包和旅行袋,随口說道。他現在對「無下限」的局部使用可謂爐火純青,做彎腰的動作時他的墨鏡一動不動。
“那你為什麼留下來?”朝露透接過他遞過來的書包,預感他接下來要說的不會是什麼好話,先歎了一口氣。
“當然是因為出現咒靈啦!按慣例新生都要接受這種簡單的入學測試,剛好這裡有一隻,我就決定在這裡測試你了。”
朝露透靈光一閃:“剛才那隻咒靈不會是你扔過來的吧?”但她又心存僥幸,五條悟是很随性沒錯,但他應該不至于這麼沒輕重吧?畢竟那麼多普通人呢,容易誤傷。
“對啊。我有注意分寸的,不是沒有普通人受傷嗎?暈過去在所難免啦!”五條悟沒有否認,甚至比了個剪刀手,“那種事别在意啦!”
“好歹反省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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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透解除結界以後,毫不意外地看見越智祈驚慌失措地撲過來。
“小透你沒受傷吧?怪物解決了嗎?車站怎麼會出現那種東西呀?有其他人受傷嗎?你等會兒能不能送我到公寓?我害怕!”
朝露透挨個回答劈頭蓋臉的問題,但聽到最後一句有些哭笑不得。
“不用怕呀,你頭上的咒具足夠保護你了。剛才那隻咒靈想襲擊你的話其實根本就打不中你,我隻是怕其他人倒下撞到你。”朝露透無奈,她剛才帶越智祈跑果然吓到對方了。
“萬一碰到更厲害的呢?”越智祈欲哭無淚。朝露透從小就在砍咒靈,所以她最親密的朋友越智祈從小就被迫經曆各種與詛咒有關的恐怖冒險,這段咒術師和普通人之間的友誼因為詛咒這種超自然因素一直在不堪一擊和牢不可破之間反複橫跳。此時此刻她們的友情又不堪一擊了。
“那就跑啊。”
“我怎麼可能跑得過那些東西啦!他們比博爾特還跑得快啊!”
“還是有很多跑得慢啦,跑不過的話就打電話。”
“難道你就會馬上趕到我身邊?”
看看越智祈閃閃發光的眼睛,朝露透知道好友又在幻想了。
“我的意思是讓你打急救電話,救護車來得及時應該還有救。”朝露透的語氣理所當然,再加上她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氣人效果翻了好幾倍。
“你走開!”越智祈又一次被朝露透氣到。
“阿透,你的手鍊呢?”
五條悟很不是時候地擠進兩名少女之間和諧的氛圍。他一邊在周圍嘈雜的人聲裡大聲提問,一邊仗着手長,将左手從朝露透背後伸出去,恰好環住朝露透的脖子,拉起朝露透的右手腕翻來覆去地看。
朝露透垂眼看看他骨節分明的手,沒有任何掙紮地把臉别到反方向去了,下巴碰到了他的手臂。“不就在我手上戴着嗎?你想幹什麼?”她問。
“沒什麼,就是想看看。”
五條悟說的手鍊是朝露透長期戴在右手腕上的串珠手鍊,每一顆珠子都是藍色的,和五條悟手上的除了顔色以外完全一樣。兩條手鍊靠在一起時,任誰看都知道是一對。這是朝露透第一次獨立制作的一對咒具,雖然它的效果對五條悟來說完全派不上用場,但是他仍然挑走了紅色的手鍊,還一直把紅色的手鍊帶在身上。
朝露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正想把臉轉回去吐槽他的莫名其妙,卻不經意間對上越智祈的視線。
越智祈露出牙酸的表情,眼睛也變成了死魚眼。
好友明明一句話都沒說,但朝露透立即就紅了臉。
“不是那樣的,祈。”
越智祈依舊保持着那微妙的表情。
朝露透被盯得發毛,繼續解釋道:“悟是我的學長,來接我去高專——剛才開玩笑的啦,我會先把你送到家的。”
“是嗎?”越智祈回答得平淡。
“阿透,我們的時間也很緊張哦。”五條悟抱怨。
“晚點去高專也沒事吧?難道說有班會之類的東西?”朝露透問。
“這個倒是沒有……不過有新生歡迎會!”
“欸——?”好麻煩。
“可以跟所有優秀的前輩和老師好好交流。很重要的!”
五條悟将腦袋湊到朝露透眼前,在墨鏡滑下去的時候做作地眨眨眼。
朝露透卻是面無表情地幫他把墨鏡重新推上去,歪着頭對越智祈說:“不好意思小祈,讓你見笑了。不是所有咒術師都像他這樣不正常的。”她還擡手指指太陽穴。
五條悟的笑容立刻變得有點扭曲,精準掐住朝露透臉上的肉用力搖了好幾下:“你給我對前輩放尊重點啊!”
“你有什麼值得尊重的地方嗎——疼!松手!”
見面前的兩人旁若無人地鬧成一團,越智祈表情微妙起來,清清嗓子舉起手:“那個,要不我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