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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撥雲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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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一片寂靜,有那麼幾秒鐘她以為她是在無人的荒原中行走。最後她駐足仰頭,看向站在高處的五條悟。

她不斷回味着孔時雨的留言。

不管孔時雨說出那番話的意圖是什麼,又是如何洞悉她的秘密的,他都成功把朝露透拽回現實。如果她繼續向五條悟靠近,一定會發生不可挽回的悲劇。

可是現在才想起這件事已經晚了吧?片刻後,朝露透挪開視線,看向站着死去的伏黑甚爾。他的死狀竟然刺痛了她的眼睛。

他完整的身體出現一個詭異的圓形空缺,朝露透莫名覺得這很可怕。明明大體上看着還有個人樣,但她就是覺得那已經不是一個「人」了。沒準連靈魂都……

“你怎麼還在外面?”在朝露透盯着屍體出神的時候,五條悟就跳下來了,伸手去碰她的臉,“那個有什麼好看的。”

朝露透眼神發空,一聲不吭。

“阿——透——”五條悟屈起兩根手指,用力扯了一下她的耳垂,把每個音都拖得很長。

“嗯?”朝露透如夢初醒,終于将視線投向他。

她眼睛裡有他。明明上一秒還什麼情緒都感覺不到的五條悟,這一秒卻感到一點雀躍。

“我剛才在跟你說話。你不理我。”他說,口吻像在撒嬌。但他并沒有意識到,結合他此時的面無表情和冷漠空洞的眼神,這種口吻更像是一種死亡威脅。

朝露透立即露出很老實的表情說:“啊,這個啊,我隻是在想,好可怕啊。”

“「茈」嗎?當然啊,畢竟是隻有我能用出來的招數嘛。”

“嗯,悟最厲害了。”她彎了下眼睛。

五條悟将另一隻手也貼在朝露透臉上,用力搓了幾下。

“走吧。去救天内。”

【7月12日19:30,東京咒高】

“然後呢?”灰原雄問。

“然後我們就闖進去,發現教徒把天内小姐綁在他們平時做禮拜的地方了,聽說是天内小姐想逃跑被他們抓回來了。他們一直叫着要阻止天元大人同化,必須殺了星漿體,但是他們不能亂殺人,所以想拜托我們殺掉。理由亂七八糟的,連‘不殺星漿體的話我也不活了’這種話都說出來了。”朝露透答。

“這些教會的人……真是難以評價。”七海建人看起來很想說些刻薄的話,但還是忍住了。

“哎呀,隻是說說這種話已經算很好的啦,還有更瘋的……總之,他們一直吵,把悟吵得不耐煩了。要是夏油學長再晚一秒鐘到,我就拉不住他了,現場絕對要見血。幸好他幫了我一把。”

“不愧是夏油學長!”

朝露透和七海建人紛紛向灰原雄投去受不了的眼神。

“應該是看出來夏油學長好說話吧,他們又去求夏油學長,說同樣的話。說真的,夏油學長的情緒居然被他們影響到了,我好怕他倆都暴走,已經準備好用術式了哦!幸好最後夏油學長冷靜下來了,他和悟就去救天内小姐了,我就對那些普通人用術式趕走他們……可惜的是盤星教高層全都溜走了,雇兇殺人的一個都沒逮住。”

東京咒高的一年級們正坐在教室裡聊天。七海建人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但他仍然保持端正的坐姿。灰原雄呵欠連天,靠在椅背上用力往後仰,配合雙腳蹬地,将後兩條椅子腿當作支點搖來搖去。朝露透則是抱着胳膊雙腳跷在課桌上,因為燈光有點刺眼,她将左手搭在眉骨上制造能讓她睜開眼睛的陰影。

三人之所以聚在這裡,是因為一小時前天内理子在最強組合的護送下再次前往薨星宮,學校為防止再次出現意外要求所有咒術師在指定地點待命到20:00。他們三人分配到的地點就是平時上課的教學樓。

“哈啊——七海,當時你和菅老師把黑井小姐帶走了吧?她沒事吧?”灰原雄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這兩天他累壞了,從沖繩到學校幾乎沒能安生休息過。他希望明天能補一整天覺。

“她得到了治療,現在應該在老師們的辦公室休息吧。說一句失禮的話,菅老師終于像一個負責任的大人了。真是很意外,她發現傷員後居然跑得比我還快,而且是自己把傷員背起來的。”七海建人說,“明明今天下午抓蠅頭的時候她把任務全推給我和灰原,還扯什麼密集恐懼症。”

“放心好了,下次她再出現,你這次的印象就會幻滅了。”朝露透笑着調侃。

“這麼看來,老師平時真的是在考驗我們吧!捉蠅頭也是,她想訓練我們的靈敏度吧!”灰原雄竟然高高興興地拍了一下手。

“才不是!她絕對隻是單純地不想幹而已!”朝露透和七海建人想都沒想就異口同聲地喊出來了。

“哇,你們好有精神。”就在這時,家入硝子推門走進來,臉上挂着慵懶的笑容。

“晚上好,前輩!”灰原雄高高舉起手。朝露透和七海建人也紛紛打招呼。

“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家入硝子伸出一根手指,“好消息是,今天晚上的工作到此為止,全體解散,并且所有學生放假三天,從明天開始!”

“哦——哇!”灰原一激動就歡呼起來,結果沒把握好平衡,一下往後摔去,後腦勺結結實實地撞在木地闆上。朝露透嘲笑了他一下,伸出刀幫他起身。

“是真的吧?”七海建人反複确認,“不會是前輩你編出來騙人的吧?”

“真的喲。不要這麼想我啦七海,我可和那兩個人渣不一樣。”

不過七海建人還是沒有放松警惕:“那壞消息呢?”

“天元大人同化失敗了。”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原本滿腦子想着休息的一年級們輪番對視,最後由朝露透出面确認:“那天内小姐呢?還活着嗎?”

“她還活着。”家入硝子沒有再笑,以一種分不清情緒的口吻說道,“我隐約聽說是天内小姐失去與天元大人同化的資格了,但具體情況得問五條和夏油。”

教室裡一時沉默。

最後是灰原雄打破了沉默:“決定了!我要回去睡三天!就算是夏油學長來找我也别想讓我走出宿舍!”

“以後的任務會越變越難,你居然還睡得着啊……”七海建人歎氣。

“我可不怕這個!”灰原雄說,“不然我就不會來當咒術師了!你不會是怕了吧,七海?”

七海建人想了想:“不。就是覺得有點麻煩。”以後絕對會經常加班,想想就煩。

“朝露,你呢?有什麼想法嗎?”灰原雄又問。

朝露透答:“嗯——挺高興的吧。”

“哎呀,失敗了反而高興嗎?這是可以說的嗎?”家入硝子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其實我也有點類似的感覺。”灰原雄揉揉鼻頭,低聲說道,“拯救世界的不是芽衣那樣的孩子,而是我們,這樣才對嘛。”

七海建人直搖頭:“你們兩個,直接說‘誰都沒有死真是太好了’不就可以了嗎?——雖然這句話也很不合适就是了。”

家入硝子看着三個後輩,笑彎了眼睛。

一年級三人組就地解散。灰原雄嚷嚷着“困死了”就和七海建人一起往宿舍沖,朝露透婉拒二年級的秘密慶功會邀請後也踏上了回宿舍的路。

高專的夜晚并不明亮,因為并沒有引進太多電燈。在校園裡走夜路除了要依靠術師天生強于普通人的視覺之外,還要依靠月光。今天是滿月之夜,月色很美,光線也比平時亮許多。

朝露透低頭看着腳下披着朦胧光線的道路,回憶起在盤星教據點裡發生的事情。

其實關于同化失敗,她早有預見,并沒有很驚訝。

她之前的故事還沒講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用術式趕走教徒們後,五條悟和夏油傑開始商量可不可以借機把天内理子藏起來拖過同化日。還沒讨論出結果,夜蛾正道突然打來電話詢問他們的位置,說總監部打算派人去接應他們。

五條悟搪塞了一句“盤星教都内的據點”就挂了電話。

“沒用的。”夏油傑說,“他們人手多,一定會分成小隊前往不同據點,找到這裡用不了多久。”

五條悟說:“大不了和他們打一架。反正不管來再多的人,對現在的我來說都一樣簡單。礙事的全部幹掉就是了。”

夏油傑揉揉眉心,一言不發——竟然是默認了。

五條悟歪着頭問:“不說點什麼嗎,傑?我剛才說幹脆宰了那些煩人的家夥,你可是一直在說沒有意義。”

“剛才的情況不一樣。不管你殺不殺他們,他們都不可能再傷害理子。所以我才說你剛才想做的事是沒有「意義」的。”

這種各執己見的場面,換平時這兩人已經開始摩拳擦掌了。所幸此時誰都沒有下一步動作。

那邊的男生在讨論,這邊的女生也有話聊。被迫得知五條悟他們膽大包天的謀劃決定裝作沒聽見的朝露透守在天内理子身邊,留意着她起伏動搖的情緒,聽她說各種各樣的事,以及一個大膽的計劃。

“我其實知道你的名字喲!女孩子的話,那個發音應該是‘透’吧?”天内理子在空氣裡比劃了一下,“祈經常提起你!有一次一起打羽毛球的時候,她和我說她以前是羽毛球社的,你是劍道社的。有一年兩個社團同時舉行内部選拔賽,你們的朋友一個人在兩邊跑來跑去幫忙滴水擦汗,最後累得開始發脾氣了。”

“啊,是有這回事。最後我們倆都被那家夥敲了一筆。真是可惡,平均算下來是我一個星期的零花錢啊……”話雖如此,朝露透卻是會心一笑,“說起來,祈可不會随便陪人打羽毛球。你們關系應該不錯吧?”

“咦?這個,應該算不錯吧。自從祈幫我和黑井趕跑了一個怪大叔後,我們經常聊天了。有時她會陪我打羽毛球,有時黑井會叫她一起玩馬裡奧賽車。哦,上次還一起看了恐怖電影!怎麼說呢,感覺祈和學校裡的朋友沒有區别!”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盡管她很清楚越智祈是個不會缺朋友的人,從沒有擔心過對方來東京的交友情況,但是在聽見确切的情況如她所料時,她還是感到很欣慰。

于是朝露透歎了口氣:“你的想法太冒險了。如果你回不來怎麼辦?如果你再也不聯系小祈的話,她應該會很寂寞的。”

天内理子忽然揪緊裙擺,惴惴不安的情緒突然加重了。

——天内理子的計劃是,她将再次前往薨星宮直面天元,轉達她在盤星教的見聞,并争取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這種計劃,怎麼想都不太可能成功。

“難道說繼續讓五條和夏油為了我去冒險嗎?他們為了保護我,已經受了太多傷了。還有黑井,我隻要有一天還背負着星漿體的身份,她就一天不得安甯。我不要他們再受傷了。”天内理子低聲說道,“我知道我這麼說或許太懦弱了,可是,除了我的生命是父母帶來世上的以外,我曾經和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天元大人的饋贈。星漿體這個身份,帶給我的的确不隻有痛苦與隔閡。比如黑井,如果我不是星漿體,我就無法遇見她了吧。我如果想要從頭來過的話,必須得好好告訴天元大人,說‘我不幹了!’這樣的話。”

這話的确很令人動容,但是朝露透總覺得有違和感——這不像一個14歲的中學生說得出來的話。是因為經曆過死亡危機嗎?但朝露透扪心自問,她死裡逃生這麼多次,從沒有發表過諸如此類……溫和、冷靜和感恩擾亂自己生活的人的想法。

朝露透遲疑了一下,最終選擇發動「衆生心咒法」。

如果是有别的人人給她灌輸了這樣的想法,相關的詛咒她的術式能看得一清二楚。

人類以外的存在瞬間被排除出感知,世界因此變得灰白一片;原本視覺中的人像被抹去皮囊的模樣,隻呈現為漆黑的影子。人類的情緒被具現化成顔色不一、形狀不一的物質,象征着咒力的藍色線條從那些物質裡伸出并連入黑色的影子裡。朝露透在離她最近的那些物質中搜尋,始終沒找到看起來附有詛咒的情緒。

天内理子正好在這時說:“而且,我不認為在全國設置結界保護人類的天元大人是壞人。所以我願意相信,我還能走出來。”

因為這句話,朝露透終于發現了有異樣的情緒——是她疏忽了,言語的詛咒不僅能影響某種情緒,還能直接成為情緒本身——她找到了一種透明的瑰美如日光下的肥皂泡的東西。

朝露透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淨法」,「一心不亂」,「水大」”,隻要這樣吟唱,她就能消滅這種可疑的情緒。

但是真的有必要嗎?直接面對天元和在強者的庇護下東躲西藏,到底哪種選擇更軟弱呢?

朝露透閉了閉眼,然後她下定了決心——她要對天内理子發動攻擊。

“那就去吧。但是,能請你幫我問天元大人一個問題嗎?”

她選擇抹消天内理子所有的疑慮和恐懼。她期待着這個小女孩能光明正大地重新選擇自己的命運,并且為她帶回答案。

“就問——盤星教對星漿體犯下的所有惡行,以及不知道已經持續多久的對内部成員的壓榨和愚弄,甚至誘導他們尋死,這些行為是誰允許的?”

“阿透!這裡這裡!”

一聲呼喚将她拉出回憶。朝露透發現五條悟站在下一段台階邊沖她笑,一隻腳正有一下沒一下地踢着道邊無辜的草葉。

從家入硝子來一年級教室到現在最多不超過20分鐘,就算加上消息傳遞的時間好了,五條悟是怎麼在這段不算長的時間裡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的?

他身上肉眼可見的血迹全都洗掉了,整個人白得發光發亮,朝露透懷疑離得近些都能聞到超級濃的洗發水味和沐浴露味。半幹的白發狀态剛好,所有頭發服服帖帖地下垂,不像蓬松幹燥時那樣亂翹,再加上他換了一件白色連帽衛衣和一條白色長運動褲,甚至還穿了白色為主的帆布鞋,看起來乖巧得不可思議。

乖巧的五條悟?這是什麼恐怖的組合?朝露透不禁為自己的腦回路笑了一下,朝他揮揮手:“晚上好,悟。”

五條悟挑了挑眉毛,也翹起嘴角。

兩人同時向對方走去,還沒走近五條悟就抱怨起來:“明明說了有慶功會吧,為什麼不來?不聽前輩的話可是會倒黴的!”

“我已經夠倒黴了,五條前輩。”朝露透熟練地模仿出七海建人的厭世臉,語調平平地說道,“你們在沖繩到處玩的時候我在辛苦工作,回到學校還要随時待命給你們幫忙……我真的不想加班了。”

五條悟眼睛一眯,立即上手揉朝露透的臉:“比你小時候的死人臉還難看!不準做這個表情!”

什麼死人臉啦!臉被揉得發不出半個完整音節的朝露透真的有點想比中指。

随後兩人就這樣站着,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會兒,五條悟突然正色說道:“阿透,謝謝。”

很久沒有聽到五條悟這樣鄭重其事的道謝,朝露透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沒有你的話天内的人生可就完蛋了,我和傑的履曆也會多一個任務失敗的污點!本來是想在慶功會上說的啦,但是你沒去,隻能來單獨找你了。”

電話裡說明明也可以。朝露透忍不住笑了:“糟糕,忘記錄下來了——快點,再說一次!下次你再嘲笑我弱的時候我就把這段放給你聽!”

“開什麼玩笑,我不會說第二次了!”

“五條悟,你看着我的刀——說不說?”

“不要!”但五條悟眼珠一轉,“除非你讓我抱一下!”

然後五條悟不由分說地伸過手,在朝露透反對以前先把自己的要求變成事實。身軀緊緊靠在一起的時候,兩人同時安靜下來。

五條悟抱得很用力,怕朝露透跑掉般一隻手抓着她的肩膀另一隻手抓着她的腰。朝露透甚至懷疑他用上了術式。她有點僵硬地垂着雙手,臉挨着衛衣柔軟的面料,一時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動作比較好。

“阿透,謝謝你。”

“嗯……”

“想吃琥珀糖了。特别想吃。”

這有點沒頭沒腦的訴求叫朝露透愣了一下。随後她身體陡然一松,回應道:“我這裡沒有糖。隻有石頭喲。”

這是兩人在過去的光陰裡形成的暗語之一,借用隻有他們知道的共同記憶,隐晦地傳達信息。

“想吃琥珀糖了”——我現在心情特别不好,我希望你能聽一聽。

“我這裡沒有糖,隻有石頭”——盡管說給我聽吧,但别認為我隻會說些好聽的話。

這組暗語專用于五條悟心情不好的時候。或許是因為天生就能做到完美的咒力轉化,也或許是因為老牌精英咒術師家族的育兒觀念裡沒有“關注孩子心理健康”這一項,總之五條悟是個極其情緒内化的人,尤其是擅長将負面情緒憋在心裡。即使到了今天,他也很不喜歡對外表達自己的負面想法。

朝露透就是第一個聽衆,也是第一個成功引導他抒發情感的人。當初正在一點點擺脫疾病陰影的朝露透滿懷過來人的悲憫,擔心朋友也患上類似的疾病,一直想方設法轉移他的注意力,并把一些分辨情緒的小技巧分享給五條茉莉。後來,在五條悟8歲正式注冊咒術師資格後這種方法就不管用了,不管怎麼做五條悟都開心不起來。朝露透稀裡糊塗中祭出了“比慘”大招,卻沒想到這招有奇效,雖然她當初差點被五條悟罵哭,但是竟然真的讓五條悟真情流露,倒出了心裡積壓的所有負面想法。

從那天起這組暗語就誕生了。雖然也有朝露透自己想用的時候,但是大多數時候是五條悟用來向朝露透釋放信号。除了他們以外不會有第三個人理解,既不會破壞五條悟的對外形象,又不會讓朝露透太辛苦——逗人開心可是很費腦子的——,兩人都挺樂在其中。

“其實在領悟反轉術式以前,我有點害怕。雖然是第二次啦,但是講真的,我居然會感到害怕,是不是很可笑?我欸,五條悟。”五條悟輕描淡寫地說,如果不是情緒略有起伏,他就像在分析另一個人似的,“我沒料到我打不過他,還輸得這麼快。傑的術式不适合對付他,肯定也撐不了多久。我和傑都輸掉,天内她們會遭遇什麼都不用說了吧。我們明明早就想好要捍衛她活下去的權利了,居然沒有做到。那家夥出現在我背後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我明明是最強吧?居然連保住一個普通人的性命都做不到。真可笑。”

“悟,我覺得……”

他緊了緊手臂,示意她先不要說話:“後來我想了一下,是我太自大了。我想當然地以為懸賞沒了事情就結束了,把全部精力都放在那上面,稍微有點松懈。而且我從沒有想過敵人會把我選為突破口,如果早點想到的話,在沖繩我就不會那麼拼了,至少也會存足精力去對付精心準備的敵人吧。還有就是……雖然不知道你前幾天發信号時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應該特别危險吧?我這次沒去找你,對不起。”

朝露透沉默地聽着五條悟的剖白,但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下文。

“輪到我了?”她擡頭問。

“是啊。”

“唉。我還是那句話——何必對自己這麼嚴苛,悟。差不多該放過自己了吧?”

五條悟愣住。

“請客觀看待自己,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悟。沒有任何人可以想得面面俱到,你沒有料到敵人的計劃很正常,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們也沒料到你能臨死掌握反轉術式還順便把「虛式」也學會了呀。當然,如果有人以後來責怪你對你犯過的錯誤指手畫腳,不要理他們,因為在那樣的情況下沒有人能做得比你更好。”朝露透拍了兩下他的後心,笃定地告訴他,“我認識的五條悟是不會犯相同的錯誤的,所以你反省到這一步吸取了教訓,這就可以啦。我的事更不要緊了,既然知道是有重要的任務就不會怪你啦。而且我也沒及時趕到你身邊啊,扯平了。”

“……嗯。”

“之後幾天好好休息吧。如果需要我用術式幫忙要記得說,我一直都在。開心一點啦。”

“好。”五條悟停頓了一下,突然問,“阿透,我可以親你嗎?”

“不可以!”朝露透脫口而出,條件反射地推了一下他的胸膛,但沒能拉開距離。

“可是我現在很想接吻……”

“我不同意!離我遠點!”

簡單的心理疏導結束後,兩人步調一緻地走上台階,并肩走向各自的宿舍。朝露透想要加快腳步,但兩隻腳比綁了五公斤鉛塊還沉,隻能保持着不疾不徐的步速。

在第六級台階上,五條悟突然握住了她的右手。

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朝露透幾乎是本能地想讓自己的慣用手獲得自由,卻被他緊緊握住十指相扣。她擡頭一看,将一張笑臉收入眼底。

“臉好紅。害羞了?”五條悟驚奇地瞧着她,語氣理直氣壯,“我們現在不是在交往了嗎?接吻都試過了,牽手有什麼好害羞的啊?嗯——還是說再親一次會好一點?剛才就沒有親到!”

幸好五條悟沒有真的湊過來,否則朝露透很難保證自己不會有應激反應。但僅僅隻是牽手,她就已經有點受不了了。緊貼的手心極速升溫,心髒喜悅地加速跳動着,朝露透不确定自己是會先融化掉還是會先因心率過快猝死。

“嚴格意義上來講,我們沒有交往吧?誰都沒有說過确認關系的話。”朝露透盡量鎮定地說,“松開吧。”

“啧,好麻煩啊。”五條悟修長的手指像要鉗制一般扣緊她的指縫,語氣漫不經心,“我又沒有開「無下限」,你可以松手啊。”

講點道理吧!他抓這麼緊她就算用力甩也甩不開啊!朝露透動了動嘴唇,沒有出聲也沒有甩開他。最後她把臉别到另一邊去了。

五條悟得意地龇牙笑了一下,然後停下腳步叫她:“阿透。”

“嗯?”朝露透也跟着停下。

“接下來的話是我臨時的想法,隻有這一次能聽到,你給我好好聽着!”五條悟把她的手背拖到胸前,好讓它能更清楚地感受那顆搏動的心髒,“你看着我啦!”

朝露透隻好把臉轉回去看向五條悟,這才發現他在認真地看她,仿佛容納着天空盡頭的藍眼睛裡隻有她一個人。

“今天我非常滿足。從沒有覺得力量這麼充沛,這個世界這麼令我舒适,整個人都輕飄飄的。我可以掌控這個世界,任何存在都沒有資格成為我的障礙。簡直就像神一樣。”五條悟的眼神顯得溫柔極了,和他輕快的語氣完全不一樣,“但是我一看到你,那種想法就沒有了。我的大腦、我的心髒、我的靈魂,全都記得我是怎樣作為人去愛另一個人的。說真的,這種感情就像詛咒一樣,以後隻要我想要讓我的精神也和□□一起越過人類的界限它就會跳出來吧,幫我找回在世為人的感覺。這種感覺不壞。”

熟悉的情感随着他的話語填滿她的胸膛,暖意與溫柔裡混雜着鮮明的痛苦,差點逼得朝露透流淚。

他低下頭,前額抵着她的額頭。黑白發絲貼在一起,仿佛要相融為一體。

“但是我記得啊,是你先将我當作一個普通的人來對待的,也是你先以人的心來愛我的。‘悟和别人沒有不一樣,也就是影子上多了一個泡泡而已’,這種話你還真敢說啊。”他笑了一聲,話語也随之停頓,“所以會有點擔心,你不在我身邊的情況。你不在的話,還有人能将我當作一個普通的人類來愛嗎?我還能以純粹的人的心态去看待這個世界和世上的人嗎?光是想就覺得很麻煩。所以我想要阿透一直、不、永遠在我身邊,而且,永遠愛我。”

朝露透輕輕閉上眼睛。她感受到了右手背緊貼着的位置裡,如擂鼓般的心跳。她也感受到了一種扭曲而強大的東西正将她從頭到腳吞噬。

這是詛咒。她知道。

“相應的,朝露透,我也會永遠愛你,關于你的任何事我都會竭盡全力。所以說——”

這說法還真是怪可怕的。朝露透心想,在她眼前的是比“最強”更強的五條悟,他給她的是以“愛”為名的詛咒。這兩者随便哪一個都不是好應對的,更何況現在他們結合了起來。一個不小心,真的會粉身碎骨吧。

但是朝露透發現她一點也不害怕。

因為那樣的詛咒是隻有她能擁有并且能回報給他的東西,至于别的事她在日落時就已經想好了。哪怕噩夢成真時的場面會比那個伏黑的死狀更糟糕,她也要去他身邊。

她不想留下遺憾。在他們永遠失去彼此之前。

“五條悟,我會永遠愛你。”她打斷他,許下自己的承諾,“而且我到死也不會離開你。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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