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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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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朝露透睜開眼,注視着眼前地毯上鮮明的血手印良久,才意識到自己又做了那個噩夢。

夢境開始得突兀,但她立即就意識到自己沒有時間去分辨夢境的其他細節了。因為她感覺到一股區别于受凍的寒意從脊椎爬上後腦,被噩夢重現過無數次的情緒堆滿身體内部——絕望、恐懼、悲傷以及……怨恨。

朝露透将手按在血手印上,爬起身奔跑起來。她沒有去分辨路線,放任夢中的她跌跌撞撞地沿直線奔跑。以前的夢中她不是沒嘗試過改變路線,但是那樣的嘗試毫無意義,因為無論怎麼跑都……

果然,在快跑到盡頭出口的那一刻,燈光突然熄滅了。接着是一陣地動山搖、天旋地轉,她向前撲倒在地,然後又仰躺着摔進了一個點着蠟燭的房間。

絕望與恐懼的情緒瞬間在一衆負面情緒中占據高峰,朝露透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救救我啊,救救我……媽媽,姨媽,爸爸……誰來都好……我好疼……我好怕……我不想……

一邊在心底哀求着,她一邊心懷僥幸地撐起一點身體環視了一下,看見那張一半像人一半像咒靈的臉時吓得手臂失去力氣,重新倒回地上。

那個長着人身和怪物腦袋的東西,正微笑着慢慢接近她。

“喂,小朋友,繼續逃下去真的好嗎?”

那個東西這麼問她。那個東西的聲音聽起來相當模糊,朝露透分辨不出性别和年齡。不隻是聲音模糊,就連情感也模糊。她什麼也感覺不到。

“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從我身邊逃跑真的好嗎?”

朝露透想逃,可頭部被不明物體攻擊的痛楚讓她動彈不得。

“我猜,你想找媽媽吧?可是,你知道這已經是第幾天了嗎?她不會來了……”

刻意壓低的詭異笑聲,從那個東西嘴邊傳來。

“喂,小朋友,你……”

然而這次那個東西的話沒有說完,就有一陣足以碾碎她意識的劇痛劈碎了整個夢境。

血迹、燭光以及那個東西,全部被劇痛帶來的沉重濃濁的黑暗吞噬了。而她身下一空,墜入無盡深淵。

朝露透不喜歡初夏這段時光,因為她實在受不了術式帶來的折磨——即使是睡覺或者是失去意識,外界的情緒信息也會灌進她腦子裡,當信息積壓到不得不處理的時刻,她一定會醒來,并且頭往往會痛得她死去活來。她雖然睡眠質量不高,但還是希望至少能睡夠四五個小時。

但是有時候她又對自己的術式心存感激,在被疼痛拽出噩夢後最初一分鐘她會暫時認為夏天是四季中最可愛的季節。比如此時此刻。

下墜感隻是讓朝露透清醒了一半,而剩下那一半意識仍然處于混沌之中。

她感覺現在的自己就像被扔下油鍋的天婦羅,那些向她流動而來的負面情緒像噼裡啪啦作響的滾油,吵就算了,更糟糕的是炸得她頭好痛。頭痛欲裂,還伴随着高得可怕的熱度,給她一種這顆頭随時可能會報廢的感覺。

各種各樣的情緒混在一起,但她已經不堪重負的腦子還在自覺地分析術式帶來的信息:怨歎、悲傷、憤怒、懊悔、擔憂、厭惡……

這些仿佛無窮無盡的負面情緒隻有小部分會轉變成屬于她的咒力,更多的隻是作為廢料堆積在腦子裡罷了。這簡直叫人崩潰。在徹底恢複意識那一瞬間,朝露透直接痛出了眼淚。消毒水的氣味同樣不容忽視,她感覺有點反胃,習慣性地挪動右手想捂一下鼻子。

但是四指一熱,有人按住了她的右手。

“别動。”那人說,“還在輸液。”

朝露透忽然間完全清醒了。

清醒以後,至少有半分鐘的時間,朝露透都沒有反應過來。

頭沉重得連眨眼都會感到疲憊,但朝露透還是努力轉過臉看向床邊的人,輕聲道出某個稱謂:“佳代夫人。”

剛才說話的人正是加茂佳代,加茂家下任家主加茂茂鬥的正室,她昏迷前見到的人。已經生過四次孩子的加茂佳代看起來仍然美麗,身穿山吹色的色無地和服,黑色長發一絲不苟地盤了起來,氣質恬淡而端莊。明明她坐的隻是一張普通折疊椅,朝露透卻有種她坐着名貴沙發的錯覺。

即使被打量着,加茂佳代的眼神依然很平靜,濃長卷翹的睫毛擋住床頭燈的光線,灰暗的眼睛就藏在那一小片陰影中。

朝露透想了想,根本不記得自己離開學校後跑去什麼地方了,不過能遇到出門的加茂佳代的話,也許是回家的反方向吧。

“您好。”朝露透瞧了瞧窗外的天色,陽光沒有照進來,不知道是位置背光還是時間過去了很久,隻能這樣打招呼。

“嗯,上午好。”加茂佳代面不改色,又為朝露透掖了掖被角,“透小姐總是會吓我一跳呢。一般的孩子燒到39℃以上,有幾個人能像你這樣在街上跑呢?真厲害。”

對方并沒有在責怪她,當然更不可能是真心的誇贊,但的确是含有一點關切的。朝露透不知道怎麼回答比較好,小聲說了句“謝謝,給您添麻煩了”。

加茂佳代翹了翹嘴角:“反正我這種閑人時間很多。對了,我已經讓下人去聯絡你的家人,看現在的時間應該快到了吧。安心休息吧。”

“嗯。”朝露透從幹澀得發痛的喉嚨裡擠出簡短的回應。

剛巧,一滴汗水從額頭流過眼角,有點難受,朝露透試圖擡起左手去擦掉,卻被加茂佳代搶先了。她用手帕拭去那滴汗,自言自語似的說:“你一個人在街上亂跑實在是太危險了。如果你今天遇見的不是我,那該怎麼辦呢?”

柔軟織物的觸感讓朝露透下意識偏了一下頭,但頭隻是動了一個很小的角度,頭部便傳來山呼海嘯的疼痛。朝露透徹底老實了,不敢再做頭部動作。

加茂佳代沒介意她剛才的躲閃,歎着氣喃喃:“小孩子還是不要離開大人太遠的好……萬一發生什麼不好的事,禮羅也會為你難過的吧?”

冷不防聽到這個名字,朝露透愣住了。這讓她不由想起一件往事——在加茂佳代女兒加茂禮羅的葬禮當天發生的事。

【1999年12月26日,京都】

因為昨天度過的千禧年前最後一個聖誕節非同尋常且無比快樂,所以朝露透今天起床晨練時仍然沉浸在美夢的餘韻中。

誰知朝露透穿上運動服剛走出卧室,就被朝露時翔推回房間,去換那身隻在葬禮上穿的黑色連衣裙。那條裙子是去年才買的,當時禮文島有個朝露時翔的朋友去世,她需要随同參加葬禮,特意去買的。因為那條裙子穿在身上顯得有些死氣沉沉,至今她也隻穿過那一次。

她讨厭死亡,所以她也讨厭葬禮。朝露透不是很願意按爸爸的意見去做。“必須去嗎?”她試探地問道,“今天我很忙的,要和幾個同學約好去博物館……”

朝露時翔打斷她:“不行哦。這次是參加加茂家家主孫女的葬禮。你認識那個女孩子,必須去呢。她之前患了重病,昨天晚上去世了。爸爸今天有别的事,就不陪你去了,朝露家的人會跟着你去。”

很奇怪。朝露透發現自己突然聽不懂日語了。半晌,她茫然地“啊”了一聲。

朝露時翔似乎是以為她沒有想起來他說的是誰,就補充道:“就是那位,今年你過生日時送了一隻小蛋糕給你的那位加茂家小姐。”

不。不用爸爸解釋,她知道是誰,加茂家的小姐她就認識一位。但是——怎麼可能呢?朝露透的腦海越發變得空白。她懷疑是因為自己睡眠不足腦袋終于壞掉了,沒準現在的對話隻是她的幻覺。

“不會是禮羅小姐吧?她不是——不對吧,上周日我和神樂才在禦苑見過她呀?”朝露透聽見自己慢慢說着,“她明明很精神呀?”

朝露透認識加茂禮羅,但并不算朋友,僅僅是關系不算差的熟人而已。朝露透能想起那個小她兩歲的女孩的模樣,是個笑容明媚、有點大小姐脾氣的漂亮女孩。

她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是在朝露有姬婚禮的第三次彩排現場,她對全程不停咯咯發笑的加茂禮羅的第一印象和記憶中的朝露家小公主朝露奈奈緒是完全一緻的。但是經過幾次接觸,她發現這位大小姐實際上沒什麼壞心眼,隻不過是有個愛她的媽媽,再加上身為加茂家家主長子的女兒有希望繼承「赤血操術」,被寵得以為全世界都得圍着她轉而已。

而在加茂禮羅去年滿了六歲卻仍然沒有覺醒「赤血操術」,待遇一落千丈後,朝露透有點喜歡她了——那時的加茂禮羅曾經兩眼放光地看着朝露透身上與家主禮服配套的羽織,說“雖然我穿不了我們家的羽織了,但是我以後會自己去定制一套我自己的羽織!我穿起來一定比你更有氣勢!”那樣的樂觀和韌性,在按性别和實力劃分階層的家族裡實在罕見。

上周日她被朝露貴矢押去禦苑附近的一棟居民樓解決詛咒,朝露神樂也陪她一起去了,解決完詛咒後她們去禦苑玩,正好碰見跟着兩名男性長輩出來玩的加茂禮羅。她絕對沒有記錯,朝露神樂也可以作證,唇紅齒白的加茂禮羅看起來比她健康多了!

生病去世?誰會相信啊!

“誰知道呢?世事無常啊。”朝露時翔語氣平平地說。

盡管不能接受事實,但朝露透還是換好衣服奔赴熟人的追悼儀式。

離奇的是,在靈堂裡逸散的情緒中,朝露透沒找到一絲一毫的疑慮。更離奇的是,也沒有多少人真的為一個孩子的夭折感到悲傷,包括主辦方加茂家。

加茂家那些人似乎完全将這場葬禮當作展現自家影響力的場合了,加茂禮羅的父親加茂茂鬥和禅院直毘人一行待在一起,協助理事的加茂有姬和她丈夫則是站在門邊和菊池海裡的夫人低聲交談。他們都對靈堂内的死者毫不在意,半點負面情緒也沒有。

這絕不能用“咒術師見慣了死亡,已經麻木”來解釋……這樣的無視和不尊重,一點也不不正常。普通人在葬禮上好歹會流幾滴眼淚啊。朝露透心想。

朝露透坐在身着喪服的人群之中,擡起眼定定地注視前方加茂禮羅的靈牌。靈柩邊的僧人念頌着冗長的經文,沒有起伏的語氣使她的心情更加糟糕。

沒坐多久,朝露透就打算找借口離開了。可剛一扭頭,就發現同樣來參加了葬禮的五條悟已經站起來了,抱着雙臂望向她這邊,微微皺着眉頭。視線相撞後,他擡起下巴朝門外轉了一下頭。

因為跟着五條悟,朝露透離開靈堂時沒有被人攔下來追問原因。

朝露透以為五條悟叫她出去是有什麼要緊事,誰知他反倒是問她:“想去哪裡?”

此時兩人已經遠離靈堂,經過一通漫無目的的閑逛,來到了應該是屬于後宅的僻靜走廊上。朝露透疑惑地反指一下自己:“問我?不是你叫我出來的嗎?”

“是啊。”五條悟說,“你繃得太緊了,害得我都有些緊張。感覺你很想走,就和你一起出來了。”

“……情緒控制得不好嗎,我?”

“不是那個問題,是咒力流動速度加快了。畢竟我知道啊,每次咒力流動速度有變化,你心情就不好。”五條悟擡起兩根手指指指自己的雙眼,“這是怎麼了?很讨厭這種場合嗎?”

朝露透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隻是不太理解,為什麼他們這麼不在意死者。”

五條悟看看她,沒接話。此時正好經過走廊下一個拐角,走廊變成了一段半開放的過道,左側有一座開滿山茶花、梅花和冬櫻的安靜小花園。朝露透的注意力被花朵短暫地吸引了,然後注意到花園另一側的走廊上傳來一聲大吼。

“滾出去!”

兩個孩子因此暫時停下腳步,很快就看到有一個穿着孕婦服裝的女人扶着肚子出現在花樹的間隙間,腳步匆匆地離去了。

這實在很能激起人的好奇心,尤其是兩位會一起看家庭倫理劇的電視兒童。

“想過去看看?”五條悟瞥了朝露透一眼,然後了然地點點頭,“這附近沒别的人,想玩就玩吧。”一副主人大方待客的口氣。

明明這裡是加茂家啊!朝露透無奈地看了五條悟一眼,然後拖着他快速穿過小花園。兩人正要踏上走廊的木闆,又聽見之前的聲音大喊:“母親!母親!”

聲音從右斜前方半掩的房門裡側傳來。接着響起了通常在訓練場才會聽見的拳腳相加的動靜。這樣的動靜還伴随着一聲女人的尖叫:“去死!去死!”

“母親——來人!來人!”

與尖叫聲一同鑽進朝露透腦海的是那兩個人的痛苦,揪心的感覺讓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那是太過沉重的痛苦。那兩個人是這個地方唯一釋放着無盡痛苦情緒的人。

房間内的人還在求助和尖叫,朝露透猶豫了一下,跑過去推開門。

隻見一個穿着喪服的女人蜷縮在地上,正一邊尖叫着“去死”一邊捶打胸口。她頭上和左手腕上的紗布被鮮紅的血浸透,看起來就很疼,但似乎完全沒對她造成影響。她不停地用拳頭用力捶打胸膛,看起來每一拳都用盡了全身力氣。而她身邊跪着的少年滿臉是淚,無法控制住她。

朝露透認出了少年,他是加茂禮羅的親哥哥,也是加茂家的長孫。他也沒有覺醒「赤血操術」,但貌似實力還不錯,比加茂禮羅更受禮遇一些。那麼,他的母親就是——

發現朝露透站在門口,少年先錯愕地沉默了幾秒,然後闆起臉沉聲說道:“如果我沒記錯,你是朝露家主吧?客人不應該來這裡,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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