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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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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幫忙。”朝露透說,“我可以讓您母親冷靜下來。”

如果在五條家,朝露透這樣說多半能順利留下,但這裡是對她和她的術式了解不多的加茂家。少年皺起眉頭,再次發出逐客令:“請回去吧。這裡還用不着小孩子幫忙。”

就在這時,五條悟從背後推了她一下,同時他也向前一步,站在她身邊。

五條悟說:“都說了幾次了,對付這種人,那麼說行不通的。”

随後他一點不管少年以驚懼表情叫出的“六眼”,極其不客氣地說:“我給她擔保,你有什麼意見?”

很快朝露透就坐在了女人身後。她全神貫注地觀察這個臉色憔悴、嘴唇發白的女人,難以相信這個女人是加茂佳代,今天告病沒有出席追悼儀式的死者母親。她無法将這個虛弱、蒼白、頹廢的人與那位舉止端莊并有凜然氣勢的貴婦人聯系起來。

她先嘗試去抓加茂佳代的拳頭,但成年人的反應太過激烈,另一隻拳頭擦着她的鬓發揮過去了。她沒有被吓退,轉而抓住那隻拳頭的手腕,使掌心盡可能地貼緊對方的肌膚、貼近肌膚下潛藏的咒力的波動。之後,她用調整過位置的手指做出了一個粗糙的手印。

“「衆生心咒法」。”

茫茫灰白迅速吞噬一切,不過這一次她隻看得見一道影子。這是她最近鑽研出來的針對性施展術式的方法,成功率已經十分穩定。

但是離她最近的加茂佳代的黑影在成型那一瞬就被密密麻麻的象征負面情緒的物質遮蔽了,而它們裡面沒有延伸出象征咒力的藍線。也就是說,加茂佳代沒有試圖從這些情緒提取咒力,隻是負擔着它們。

加茂佳代還在掙紮,朝露透隻能集中精神,更專注地觀察加茂佳代的影子。她原本計劃直接破除那些令人痛苦的情緒,卻忽地愣住,遲遲沒有下一步。

雖然「衆生心咒法」是她的生得術式,但是她對這種咒術的了解少得可憐。在認識五條悟之前,她隻能從同樣了解不多完全靠自己摸索的爸爸口中獲取情報;在認識五條悟之後,五條悟曾借給她看過戰國時代繼承了「六眼」的家主五條輝留下的筆記,得到的新信息也很少。據說那位女家主曾和「衆生心咒法」的術師戰鬥過,留下的信息中隻有兩條讓朝露透很在意:被咒力擊中時,眼前會出現白霧或者黑浪;據說在那個人眼裡,任何人都隻是影子。

而朝露透最為在意的,還是所謂的“影子”。術式發動後眼中所見的黑影,究竟是「靈魂」這種爸爸告訴她的概念,還是五條悟提出的「咒力提取過程的具現化」,她本人是拿不準的;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黑影的确與人類肉|身内的某種東西相關聯。這次她看見的影子,讓她更加确定這份關聯的正确性的同時,也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因為她從來沒見過這種類型的影子。

撇開那些情緒後,影子竟然隻能勉強看得出人形,表面布滿白色的裂紋且千瘡百孔,就像撕得粉碎以後用膠水勉強糊起來的一堆紙片。那道破碎的影子沒有像加茂佳代本人那樣掙紮,在狹小的空間裡蜷縮着,一動不動。

為什麼?她究竟該怎樣理解這些影子?

當然,盡管心生猶疑,但是朝露透還記得自己現在要做的事。眼前就是一個被痛苦折磨的人,她能幫上忙,所以她必須去做。她總得試試。

“「淨法·一心不亂·水大」。”

同時她不斷默念——一定要控制好,不能攻擊到影子。

水流一般的咒力湧向影子,環繞在影子周圍,像漲水一樣慢慢向上堆疊。咒力沒有表現出攻擊性,但是影子周遭的那些負面情緒卻被迅速逼退,統統向朝露透擠來,然後在觸碰到她的瞬間煙消雲散。

在這過程中,四周漸漸安靜下來。朝露透感到臉側的拳頭也松開了,失去力量的手指下垂,中指碰到了她的肩膀。

“禮羅一定厭惡我這個母親吧?因為我沒能保護她。”她突然聽見加茂佳代虛弱的聲音,聲音裡夾着嗚咽,“所以她身上一點詛咒都不存在。她不願意再見我一面,哪怕是那種形式。”

朝露透再次一愣,随即想了想過去同加茂禮羅的相處。她莫名覺得,那位樂觀的小公主如果聽見她最喜歡的母親這樣說,應該會哭的。

朝露透松開一隻手,輕輕握了握加茂佳代的幾根手指。

她說:“我想不是這樣的。禮羅小姐和我說過,她最喜歡您了,絕對不會不願意見到您的。也許是她認為,現在還不是再會的時候吧。”

雖然朝露透本人不相信有另一個世界的存在,但是一點也不影響她胡扯這些話安慰加茂佳代。隻要是有血有肉的人類,痛苦就是無法被連根拔起的,現在給對方一點希望,當痛苦卷土重來時,也許能好過一些。

加茂佳代的手臂顫抖了一下。朝露透順勢松開手,任由那隻手順着她的手臂無力垂下。

“禮羅……禮羅……”

直到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加茂佳代還不停呢喃着女兒的名字。

【2002年6月3日,京都】

“那孩子醒了麼?”另一個人的聲音瞬間将朝露透扯出了回憶。

朝露透擡了擡眼皮,恰好看到剛才說話的女人走到床邊彎腰湊近,盯着她的臉仔細打量,一臉憂慮:“你感覺好點了嗎,小朋友?”

悄悄出現的短發女人長得很面善,這或許是因為她長了一雙眼尾狹長看起來很适合笑的大眼睛,淡色的嘴唇邊也含着一抹略顯擔憂的笑。不過她看起來有點奇怪,像是做過頭部手術,臉上有一道貫穿整個額頭的縫合線。當然,最關鍵的是,朝露透不認識她。

正常情況下陌生人的靠近多少會激起她的應激反應,但是朝露透現在頭太痛,隻好移開視線當這個人不存在。

過了一會兒,見短發女人遲遲沒起身,加茂佳代清了清嗓子,伸手再次替朝露透擦汗,手和手帕有意無意地擋住了朝露透半張臉。她還說:“這孩子在發高燒,虎杖太太别湊太近。備孕期的話最好還是小心些。”

虎杖笑意漸深,慢悠悠地站直了。

“好吧。不過糾正一點,我現在已經結束備孕期了哦。剛才拿到了報告,我已經懷孕一個月了。終于成功了,真是松了口氣呢。”虎杖心理素質看起來極好,盡管碰了釘子,仍能興緻勃勃地自說自話,“說實話,小朋友,之前我和加茂太太在街上遇見你的時候,你的狀況真是糟透了。不過即使暈過去,你也還抓着一張紙。”說到這裡,她略作停頓,“對了,得向你道歉,因為需要給你紮針,之前我和加茂太太拿走了它,不小心看了一眼,看到了‘鬼怒川小春日和’這個……”

直到此時朝露透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她兩隻手裡空無一物。那封信去哪裡了?

“閉嘴。”少見地簡單粗暴地命令他人,加茂佳代生硬的口吻中滲着股寒意,“我可不是那種沒教養的人。我已經把它放進透小姐的包裡了。”

“是嗎?”虎杖收住嘴邊的話,笑着瞧了她一眼,“抱歉,是我失言了。雖然我想說的,是我知道那是一家酒店的名字而已。”

一家酒店的名字?意思是那個詞組是一家和河流“鬼怒川”有關系的酒店嗎?

古怪的焦慮感湧上來,朝露透一時間覺得胸口發悶,終于忍不住開口了:“真的嗎?”

虎杖眨眨眼,似乎想用眼神表明她真誠的态度:“沒錯,小春日和酒店是鬼怒川附近特别有名的靈異探險勝地哦。聽說那家酒店曾經是河畔最有名的幾家溫泉酒店之一,酒店範圍裡有很大一片森林……”

有些熟悉的描述。因此一幕模糊不清的場景浮現在朝露透眼前。朝露透隻能看清那是細雪飛揚的森林,地上被染紅的雪和塵土,以及在林間小道泛着白光的盡頭站着一個高大的漆黑人影。

“可惜那家酒店的主要建築因為地震餘震而坍塌,并因為電線短路發生過一場大火災,除了臨時外出的老闆和某位住客沒有人逃出來,就這樣倒閉破産了。”

朝露透努力回憶了一下,可惜這是徒勞的嘗試。

“說起來,那家酒店關閉的時間是大地震那一年呢。也就是1995年。沒有人去救那些人,真是很可憐,據說到現在都能聽見當年那些呼救聲哦。”虎杖繼續說着。

朝露透腦子裡突然響起一聲尖叫。那是朝露透至今為止聽到過的最刺耳、最凄慘、最絕望的叫喊。

——那好像是誰的求救聲。

被這不存在于現實中的聲音激得手腳一涼,朝露透猛地彈坐起來,但頭顱内部立即炸開更加難以承受的疼痛,視野陷入短暫的黑暗,還出現了輕微的耳鳴。鋪天蓋地的負面情緒像一張網似的籠罩下來,像是随時可以掐斷她的呼吸和意識。她用雙手掐住喉嚨,阻止自己跟那道聲音一起發出尖叫,以及一不小心吐出那顆越跳越快的心髒。

她太熟悉這種感覺了。那些亡魂、那些紮根在她身體中的聲音又蘇醒了。它們會糾纏不休直到把她徹底擊垮,讓她暴露出所有弱點,讓那些貪圖賞金的人也能知道什麼時候能殺死她——

因為她活了下來。

因為她把他們卷入了災難,她明明應該贖罪,應該和他們一起死去。但她活着。

她隐約聽見有人說“血”“放手”,理智短暫回籠。她好像聽到那個叫虎杖的女人說她去叫護士,然後就離開了。但隻是清醒了幾秒鐘,那震天價響的尖叫再次撕裂那縷殘存的理智。

“啊……啊……”

即使手掌持續發力,細小的哀鳴仍然沖出了嘴巴。聽到自己聲音的那一瞬間,朝露透徹底崩潰了。

久遠的記憶開始閃回。

——捂住口鼻的濕手帕。

“不……不要!不要這樣……走開!别過來!”

朝露透的雙手總算松開了脖子,但又馬上揮舞起來,試圖赤手空拳地去抵抗某種恐怖的東西。她狂亂地嘶喊着。

——刻骨銘心的疼痛和哀求。

“不要啊!住手!不要殺我——不要……啊!啊——!不要殺我!”

右手背有點疼,她好像掙脫了什麼東西,可她顧不上了。她掀開身上壓着的東西,想要逃離這個危險的地方,卻直接摔在堅硬的地闆上。

——緊追在後的“它”。

“救救我……救救我啊……媽媽……媽媽……”

朝露透歇斯底裡地尖叫着。她沒有意識到她在叫什麼,也沒有注意到這時希望安撫她的虎鳳蝶又出現了。她的手明明在用力揮舞,卻一次也沒有接觸到它。

她已經完全被過去的傷痛吞噬了。

“救救他們……不要死啊……殺了他們……”

叫出這句話後,朝露透的聲音完全嘶啞了。

“殺了我……救他們啊……”

話音未落,胸腔内突然一陣劇痛襲來,同時磅礴而沉重的咒力迅速席卷周身,朝露透猝不及防地被黑色的火焰按在地上。

她發不出聲音,也動彈不得,隻能以一個扭曲的姿勢僵硬地趴在地上。好在她還能呼吸,能喘過氣。

“嘿,好久沒反過來壓制你了,還挺有意思的。小丫頭,别發瘋了,冷靜點。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業火」咒靈在說話,它的聲音在記憶的雜音中穿插回蕩,制造了更大的混亂。

朝露透因而想起最初拿到「業火」時痛苦的磨合期。她不是通過熟悉它的咒力和刀具的重量來進行磨合的,而是通過每次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和行為時它對她的反向壓制。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1998年的新年,她才終于習慣「業火」的存在,關系才變得好起來。

意識到無法抗衡,朝露透脫力,安安靜靜地趴在地上。

接着她就看到朝露時翔跑到她身邊。爸爸抱起她,抓住了她的手,發動了術式。輕飄飄的白霧在視野中彌漫,冰冷的咒力像流水一般流向她,又帶着什麼東西遠去了。

朝露透沒有抗議,慢慢閉上眼睛。她好像看到又有人走過來了,白頭發,藍眼睛,表情有點茫然。

世界安靜下來。

安靜得就像1995年1月19日的那個黃昏。

她明明就離能求救的巷口不到二十米。

但她被漫長的噩夢纏上,永遠走不完那段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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