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換做十年前的自己,莫麗蘇肯定是要罵這個多嘴的張寡婦,但現在她不會,她反倒覺得她說得有幾分道理,莫洵兒若是沒有被項永昌救下來的話,遭遇肯定比現在慘多了。
果然,現實的美好就是不斷在各種糟糕的境遇裡,選擇出那個相對沒那麼糟的結果,隻有深刻體會到這一點,才能體會張寡婦勸言的正确性。
可能是覺得這話有些道理,莫洵兒沒有剛剛那麼憤怒了,她默默坐回原處,張寡婦趁機再次進言道:“公主,我知道讓你去迎合燕國皇帝你做不到,但公主你别再激怒他就行。”
莫洵兒坐在梳妝台前,良久才自語道:“也罷,日後我便在這深宮中苟活一日算一日吧。”
接下來的畫面就是莫浔兒獨自一人坐在這關雎宮中,懷抱琵琶撥弄琴弦;在衷王府的項永安在撫弄着莫麗蘇熟悉的那把古琴。或者是莫浔兒坐在滿樹繁花之下,卻一臉哀愁;項永安推開窗戶,看到秋日金黃的落葉黯然神傷。又或者是莫浔兒靜靜坐在書案前,手繪丹青;項永安平鋪素紙,在其寫下種種相思。
苦命鴛鴦的形象躍然于屏幕上,還配上了傷感的音樂,也是讓莫麗蘇唏噓不已。
音樂戛然而止,屏幕上出現了張寡婦的身影,并在左上方豎版排列着三個字:數年後。
張寡婦神色哀傷,跪在已經褪去青澀和自己現在一模一樣的莫浔兒面前說道:“奴婢的丈夫已經沒了,心裡挂念的唯有公主,還請公主同皇上求個恩典,讓奴婢再進宮伺候公主吧。”
莫浔兒将自己跪在面前的張寡婦扶起來,歎了一口氣道:“張姑姑既已出了宮,又何苦陪着我到這牢籠之中呢?再者,張姑姑若是進了宮,家中稚子又該如何照顧?孩子尚小,不可離開母親照應。”
張寡婦擦了一下自己流出的淚水,對莫浔兒說道:“公主别勸奴婢了,奴婢若執意想進宮自然會給他安排好的。”
莫浔兒搖了搖頭,道:“再怎麼安排好,也不比生母在身邊。”
她這話剛說完,張寡婦又“撲通”一聲跪下了,聲淚俱下地表示自己就想進宮呆在莫浔兒身邊。
屏幕裡的這個張寡婦簡直和自己遇到的那個張寡婦判若兩人,好像她已經認出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莫浔兒,所以才那麼對自己。
可又想,張寡婦對自己實際上也算不上多苛刻,隻不過不像對莫浔兒那般忠心耿耿,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判若兩人呢?
莫麗蘇覺得這件事情肯定另有隐情,打算先不鑽牛角尖思考,繼續看着屏幕。
莫浔兒扶起跪在地上的張寡婦,道:“那我試着去和他說一聲,盡量不讓你們母子分離。”
畫面接着就轉到了另外的場景,項永昌難得同莫洵兒心平氣和地面對面坐着,隻是莫洵兒的臉微微側過,并不太想見他的模樣。
“既然她願意進宮陪你,那就讓她進來吧,你身邊多一個故人相陪也挺好的。至于張姑姑的兒子,我讓他做我幼弟的伴讀,也算是弄個合情合理的身份進這宮中。”
大概是莫洵兒難得一次去求他,項永昌痛快答應她之餘,臉上也滿是笑意。
莫洵兒垂首表達了謝意,但項永昌并不打算就此結束二人之間的對話,他露出惋惜的表情道:“我幼弟如今也十幾歲了,張姑姑的兒子才那麼大點,說是伴讀也未免太過勉強,若是我們能生育一子,将張姑姑兒子招為伴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項永昌這話的用意已經很明顯了,但莫洵兒并不接他的茬兒,也沒有像之前那樣訓斥他的無恥,隻是用很平常的語氣反問了句:“皇上若想要子嗣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這下倒把項永昌給弄失落了,他一個人讪讪道:“我想要子嗣确實是輕而易舉,隻是我不想同旁人有孩子,浔兒,我隻想讓你生下我的孩子罷了。”
聽到項永昌這麼說,莫麗蘇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後微微搖了搖頭。讓一個帝王因為愛情為一個女子守身如玉,放着後宮佳麗無數都視而不見,這種情節也隻能是小說裡存在吧。
若是換做莫麗蘇,她可能會小感動一下,雖然不至于原諒,但至少會和顔悅色地同他說話,而不是像屏幕裡的莫浔兒依舊冷言冷語道:“皇上何必這樣鑽牛角尖?能為皇上生育的女子多得去了,又何必隻中意我這殘花敗柳。”
項永昌沒想到自己一片好意卻換來莫浔兒摒棄,甚至都不惜自損自己是“殘花敗柳”,饒是他再怎麼喜歡她,也不免拉了臉,道:“朕愛鑽牛角尖用不着旁人置喙!”
他說完氣沖沖地離去了,或許是怕項永昌答應的事情反悔,莫浔兒沒有再和他置氣,而是朝着項永昌離去的地方行禮并說了句:“臣妾恭送皇上。”
項永昌生氣歸生氣,但卻沒有食言,張寡婦順利地來到莫浔兒身邊,她看到她給莫浔兒梳發,并替莫浔兒拔下生出的幾根白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