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之前變過異嘛?”
思緒突然被打斷,何聿回過神偏眸。
喬堇不知何時湊近,關心的話題卻異常奇怪,“就像變成喪屍那樣的醜八怪。”
“長指甲,眼睛全是眼白什麼的。”
害怕何聿無法理解,她還特意加上一句。
何聿盯着眼前這個女孩兒看了許久,忽而笑了:“你喜歡那樣的?”
“不喜歡。”
喬堇晃了晃腿慢悠悠直言道,“我不喜歡醜八怪。”
“那我現在這樣呢?”他問。
“唔勉勉強強吧,”她眨眨眼,“能看。”
何聿挑起眉,沒再接話。
太陽已經完全升起,兩人敏銳感知到攀升的溫度。
“抓緊時間,還有沒有什麼想問的?”何聿知道喬堇還有話沒說。
喬堇對上他那雙紫眸,這下也不客氣問出自己想知道的:“所以你殺靳真是因為他搶了你的王位?”
何聿眯了眯眼:“你對他很上心?”
“我就隻差這一個問題。”喬堇戳戳他,讓他趕快回答。
“……喪屍不是他想操控就能操控的。”
他将視線望向遠處,“隻是碰巧而已。”
這個回答有點出乎喬堇意料:“你是指你出現在研究所?”
“我跟你說過我沒地方住。”
何聿聳聳肩,語氣很理所當然,“那棟研究所很宜居,碰巧見他做那種實驗,為民除害而已。”
為民除害?
從何聿口中聽到這四個字覺得莫名違和。
見喬堇沒說話,他淡然補充,“反正他該死。”
就和那群人一樣。
就和那晚上一樣,整個避難所無人幸免。
那天的月亮慘白,映出他沒什麼血色的臉龐。
他一雙紫眸不含溫度,居高臨下看着倒在血泊裡的人。
“何…何聿……你…”
“晚上好,隊長。”
何聿嘴角勾起一個弧度,頗有禮貌,說出的話卻冰涼刺骨。
隊長瞪大眼睛:“不、不可能…你已經死了……”
“托您的福,死得不太徹底。”何聿搖搖頭,話中染上諷刺的可惜。
奄奄一息的人恍然大悟,突然激動起來,“你、怪物…!!叛、叛徒!”
“怪物?”
何聿嘴裡咀嚼這個稱呼,笑起來,“這個稱呼不錯。”
“你他媽還是…咳咳、人嗎?!”
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何聿噙着笑:“真是抱歉。”
“從你們拿起槍那一刻,我應該就不是了。”
他緩緩擡起手,身後黑壓壓一片竟然全是喪屍。
瀕死之人眼裡盡是恐慌,瞳孔中最終倒映出的,是何聿舉起槍的瞬間。
“何聿!你不得好死!!”
“砰——”
槍響,何聿就這樣看着人咽氣。
哐當一聲,他将還在冒煙的槍扔在那人腳邊,轉身逆着屍潮從容而行。
“你的槍,還你了。”
那時的雨依然淅淅瀝瀝,卻少見在地在天邊看見突破雲層的陽光。
仿佛再告訴他,自己以後将以自己憎惡的狀态存活。
就像現在一樣。
天空中有烏雲聚集,喬堇伸手穩穩接住第一滴雨。
“所以等你恢複之後,就又殺回去了?”女孩的聲音平穩,似乎隻是聽完一個平靜的故事。
“嗯。”
何聿看着她的側臉,指尖微動。
本以為她會說什麼,誰料喬堇開口:“真能忍。”
“……?”
“換作是我,”
喬堇勾唇,看向何聿時眼裡帶着些異樣的光,“我會在跳樓前帶着他們一起陪葬。”
氣氛安靜許久,仿佛雨滴都能凝固。
兩個人四目相對,雙眼映出對方的影子。
良久,他輕笑:“嗯,我信。”
這段塵封的記憶本以為不會再拾起,偏偏在這個時候又完全打開。
這些年,時間和異變反複磨損着他的記憶,甚至有種完全能忘記的趨勢。
恨嗎?
當然恨。
他曾無數次問自己,得到的答案如一。
而自己那麼做會太殘忍了嗎?
他不知道。
這是何聿至此無法回應的問題,但卻在此刻得到答案。
原來真的會有人,做跟自己一樣的選擇,甚至比自己……更冷血?
腦海裡蹦出這個詞,似乎又覺得不太合适。
何聿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眼前這個女孩了,她還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樣子,他卻覺得有些不太一樣。
“呐,喪屍先生。”
“嗯?”
“下次喪屍圍城,帶上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