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殿宇内,腳步聲清晰無比。
清風襲來,穹頂之上垂下來的輕紗羅帳飄飄落落,擦過人的臉頰耳畔,冰涼輕柔,如同纖纖玉指輕撫而過。
殿内燭火被風吹得晃晃悠悠,牆壁上投落朦胧的長影,變幻莫測。
蕭北冥負手緩步而行,殿内的一草一花都很熟悉,此處名雲琅仙居,是他常年的居所。
“哥哥……”
他腳步一滞,這聲音有些耳熟,不過他的居所怎麼會有外人在?
不遠處紗幔後好像有個人影,影影綽綽看不真切,對方一聲聲喚他,蕭北冥不由加快了腳步,掀起眼前一道道飛揚的紗幔,想要看仔細那究竟是何人。
“你來了?”穿着怪異服飾的白色身影終于轉過來。
蕭北冥一怔:“……小白?”
看到那張俊美清冷的臉龐,他脫口而出。
對方蓦然笑了,一雙桃花眼燦若星辰,原本清冷的面容霎時間如冰雪消融。
“哥哥,我等了你好久。”
對方上前輕輕環住了他腰,靠在他胸膛前,低聲輕語:“帶我回家吧,我一直在等你……”
蕭北冥覺得他很熟悉,聽了這話,胸腔裡的心髒劇烈跳動幾下,忍不住擡手箍住那截腰身,他人清瘦,腰也生得細,自己輕易就能掌控。
“你……”
未等他說話,身前的人擡起臉來,沖他笑了笑,淺櫻色唇瓣便彎出了好看的弧度,澄澈黑眸微微低垂下來,盯着他的雙唇看,好似暗示一般。
蕭北冥喉結滾動幾番,攬着對方腰身的手臂又緊了緊,眸光幽深如淵,凝視着他,呼吸不知怎地也漸漸急促起來。
但他從未有過這種事,下意識覺得不能輕易做,依舊克制着。
對方卻湊近,毛茸茸的發頂掃過他頸間,癢簌簌的,清淡香氣從他發間傳來,蕭北冥隻覺得耳垂上一瞬輕柔微涼,而後聽到悅耳的呢喃:“哥哥,吻我……”
蕭北冥瞳眸猛地一顫,心跳聲如急促鼓點,所謂的君子儀态再也保持不住,心甘情願落入對方編織的溫柔網。
用盡全力将那清瘦身軀擁入懷中,殿外似乎開始下起了雨,細細雨絲搖曳,轉瞬便成了傾盆大雨。
陌生的碰觸感叫他沉醉,安靜的殿内隻有飛揚的漫天紗幔,懷裡人的縱容讓蕭北冥更加肆無忌憚起來,腳步跌跌撞撞,直到落入柔軟的席被。
他垂眸望着身下乖順的人,緩緩俯下身,随手解開床邊帳子,任由層層疊疊的薄紗從掌心滑落,将疊交的身影遮擋其後。
許久,白皙修長的手臂伸出帳外,難耐似地攥緊了紗幔,一隻大手緊随其後,将其輕柔撈過,十指緊扣。
外面傾盆大雨唰啦啦落下,地上水窪内積得水噼啪濺起,天邊偶爾乍現雷光。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雷聲炸裂般響起,蕭北冥猛地一驚,從绮夢中醒了過來。
他額上滿是熱汗,胸膛起伏不定,身體裡的那股餘韻似乎還洶湧不息。
外面黑咕隆咚的,已是深更半夜,雨下得很大,唰啦啦的雨滴敲打着玻璃窗。
他坐起身來,盯着自己的睡褲看了幾秒,無奈往腦後捋了一把頭發。
床另一邊的小喪屍還睡得熟,蕭北冥轉過頭看了他一會兒,伸手輕輕刮了刮他涼絲絲的臉頰,滑膩的觸感如上好的羊脂玉。
他無聲下了床,換了條幹淨的褲子。
地闆冰涼,光腳站了好一會兒,非但沒有平息,還越來越熱,總這樣也不行,蕭北冥心中唾棄自己,手上卻老實地抽了幾張紙巾,打算趁着夜深人靜之時,去解決一下自身問題。
地闆角落貓窩裡的貓咪眯着一隻眼看看奇怪的兩腳獸,煩心地用兩隻爪子捂緊了自己的貓臉,團成了一團繼續睡。
黑洞洞的廁所隔間裡,偶爾傳出一些動靜,許久,蕭北冥才舒了口長氣,将垃圾團了團扔到了紙簍裡。
出了廁所,洗手的時候,他面無表情盯着鏡子裡的自己。
他徹底完蛋了!
幹了不可言說的壞事,蕭北冥肅着臉進屋的時候都刻意放輕了腳步,身為一個向來叼得要命的龍傲天,這會兒難得看着有些偷偷摸摸的猥瑣感。
等沒有發出任何動靜,悄咪咪躺了下來,他才松了一口氣,還好小喪屍一睡就沉。
閉上眼睛想要繼續入睡,但方才那清晰無比的夢境卻一直在他腦子裡遊來鑽去,擾得他靜不下心來,一會兒為自己對小白的臆想感到羞愧,一會兒卻又控制不住地回味那奇特的感受。
那是自己肖想已久的人,即便隻是一個夢,但将人占為己有的滋味太美妙,叫他食髓知味。
說是等小白恢複後一切由他自己做主,可扪心自問,蕭北冥,你真的願意、真的甘心将小白拱手讓給他人嗎?
他閉着眼睛。
不,隻要一設想這個結果,想象小白被别人的男人或女人牽手擁抱、甚至是做更親密的事,他的五髒六腑便如同被萬蟻噬咬般難受。
這是自己撿到的小喪屍,每日無微不至的照顧他,将他的一切安排得妥妥當當,就連心頭血都給了對方。
挾恩圖報當然沒什麼意思,可自己做這些,難道就甘心為後來者做嫁衣嗎?
況且還不知道那個沒影兒的人是好是壞,對方能一心一意、無微不至地對待他的小白嗎?會不會嫌棄小白的喪屍身份,會不會叫小白傷心難過?……
一想到這些,蕭北冥徹底繃不住了,他決不允許有人傷害到小白!
他不該連試都不試就放棄,若是連自己的心意都不說出口,又怎知小白是否對自己有意?
他看了眼身旁睡容恬淡的小喪屍,心中暗自祈禱,起碼給自己一個追求的機會也好啊。
想通了這些,蕭北冥徹底放松下來,呼吸也逐漸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