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在溪話落周圍安靜了一瞬,苗沛連呼吸都不敢了,戰戰兢兢回頭看江宴。
但江宴沒什麼大反應,火光晃動,隻遙遙照出他嘴角一絲自嘲的弧度,秦奈隻注意着魚在溪,沒顧得上後面。
魚在溪頭也不回的等了幾秒,等身上青光淡了些才繼續找着方向往前走,秦奈眯眼看着他抱胸的手指捏緊了衣袖,應該是疼的難受,還嘴硬讓江宴收回靈力。
他不懂這倆人之間為什麼這麼别扭,但他不想讓兩人之間出現裂痕,更不能像魚在溪所說一别兩寬再不相見。
秦奈回頭看了眼江宴,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反倒對方察覺到他的視線擡眼掃過來那一眼,讓秦奈覺得自己心思全被看透了。
他扯了扯嘴角,還算鎮定的轉回頭,老老實實走路。
江宴這人奇怪的很,按他的實力,在天極閣已經遙遙淩駕于一衆長老,聽說他師尊找他無數次,想讓他接替自己的位置,可江宴不答應,每次的回複都很氣人。
“沒想過,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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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從來不在乎我的感受,一句沒想過把這事搪塞過去,這次可以說僥幸沒死,那以後呢?”
元祁怒吼一聲後把門關上不理人了。
江宴若有所思站在他門口,過了好一會兒才試探道:“我死了并不會有任何影響,我努力修行就是為了保護那些受魔物困擾的人,你日後或許會理解。”
啪的一聲巨響,不知道什麼東西被元祁摔在門上了,這就是他的回答。
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在面對江宴不顧自己性命去救人的選擇時,元祁向來不支持。
江宴說他長不大,還總像個小孩,把身邊至親至愛看的太過重要,最後都逃不過輪回,勸他看開點。
每次得到的都是摔東西的回複。
後來師尊來問江宴是否有意做掌門,被江宴想也不想回絕了,長老也不做,就做他的掌門弟子。
元祁知道他想過,正是因為想過才會脫口而出回絕的話。
他怕被困住,就沒辦法下山去救人了。
後來師尊又問到元祁,元祁給的回答是:“我跟師哥一樣,不想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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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在溪反應過來自己進入幻境時已經回不去了。
他是從元祁坐在樹幹上晃腿看江宴撫琴的視角清醒過來的,無上峰有片梅林,季節到了紅梅似海,整個山頭都是嬌豔的紅,兩人穿着白袍穿梭其中,被映得一身喜色。
他人是清醒了,但身體不受控制,一直跟在江宴身後,能感覺到當時兩人之間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即便時時刻刻待在一塊兒,一整場無上峰幻境下來話都沒說上十句。
最後一句是元祁問江宴:“你還是決定要下山?”
江宴沒說話,直接抱劍離開。
這應該就是兩人一起下山遭遇變故的前面,後來江宴獨自回來,元祁是隔了幾年帶着苗沛回來的,也是回來後旁人才知道他碎道重修無情道。
魚在溪還挺好奇當時的事的,所以發現自己身上不疼後就随幻境去了。
元祁收拾東西下山,冷臉嘀咕了一路:我這輩子最恨江宴。
還挺有意思,愛字都刻在腦門上了,還嘴硬不承認。
最有意思的是江宴,元祁都表現到這個地步了,他愣是看不出來元祁的愛。
他才是修無情道的好苗子。
接下來視角變得很快,有時候是魚在溪靠在街邊暗中觀察江宴,有時候是魚在溪一劍斬斷給江宴找麻煩的魔物,有時候又是他獨自躺在屋頂上,對着漆黑一片的天空看。
魚在溪就是個攝像頭,理解不了當時元祁的感受,所以對他看天的做法不是很理解,話本上也沒提他有這個怪癖。
算了,繼續看吧。
時間很快到了出事那天,那是一個被高智魔物控制的修士,修為已經到了元嬰初期,再加上入魔,基本上已經到了化神期的實力。
修為差一段都是天差地别,當時元嬰期的江宴打不過是明擺着的事,但他出手時猶豫都沒猶豫。
魚在溪看着平地借力跳至半空的江宴沒忍住‘我靠’一聲,可惜元祁的身體沒辦法發出他的聲音。
與他的震驚相反,元祁淡定的一點兒也不像是會變态跟蹤江宴的人,他冷笑一聲,嘀咕一聲果然,然後低頭在地上畫了個陣。
這陣法魚在溪看他畫了幾次,沒啟動過,這次用的不是朱砂,是他指尖血,看來是要啟動了。
畫好後元祁先是看了眼天,嘴角扯起一抹報複式的笑,“以後……你就隻能看天找我啦。”
“可惜如今無月無星。”
“你找不到我了。”
陣法在他緩慢的舞劍動作中被緩緩開啟,他隻畫了一個巴掌大小,舞起劍後在自己左腕割開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陣法吸着他的血竟擴大到足以承起一座城。
江宴想保護的整座城都在元祁的陣法上,這是祭祀,他用自己做祭品,去換一整座城。
不止一個城!
魚在溪最後看到的景象是血紅符咒瞬間向瘋了一般湧向江宴,生于鮮血的符咒如同自地底爬上來的鎖鍊,也像是帶着元祁怨恨報複的武器,與江宴同高,圍着他虎視眈眈對着魔修。
後面發生什麼就沒看見了,魚在溪再睜眼江宴正一動不動盯着他。
這是幾百年後的江宴,臉上沒有面對元祁時的那份在意,隻有寒水眸子裡那種透骨的冷和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