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西平縣負責遷徙流民的官吏就趕來了。
各項官府文書和手續都已經辦理妥當,與西涼川那邊的負責人也商量好了,現在就可以帶領這部分流民前往西涼川安家落戶。
這也意味着晏臻的差事辦完,該回武揚縣衙忙活别的事了。
而賀聽瀾,也到了要回寨子的時候。
大夥兒一塊幫忙,将帶來的東西紛紛收拾好,看着這三千流民拿上自己的家當,随着西平縣的官員漸漸遠去。
“晏主簿,咱們也就此别過吧。”賀聽瀾笑着對晏臻道。
“稍等一下!”晏臻連忙道,“此次安置流民一事,閣下幫了武揚縣衙太多。如果沒有閣下的出手相助,這門差事也不會辦得如此漂亮。”
“我也是今日剛剛得知,上面聽聞此事十分高興,表揚我們武揚縣衙立了大功,接下來肯定要論功行賞的。這其中本就有閣下一份功勞,還請閣下屈尊降貴,至少也得讓晏某請頓飯吧。”
“不必了。”賀聽瀾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我們本來就是路過,閑得沒事搭把手而已。若是想從中獲得錢财功名,早就去官府報考侍衛或者參軍了。”
“再說了,我與十三兄生性喜靜,還是做個閑散獵戶更快意。”賀聽瀾笑着說。
他向晏臻抱抱拳,鄭重道:“萍水相逢,不必挽留。願晏主簿今後能加官晉爵,得償所願。”
說罷,賀聽瀾将包袱甩到肩膀上,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絲毫不留戀。
燕十三隻是沖晏臻輕微一點頭,也跟随賀聽瀾離去。
“哎……”晏臻本能地張口還想說什麼,但想了想,最終也隻是歎了口氣。
罷了,或許他們和自己本就不是一路人。晏臻心想。
相逢即是緣。
于是晏臻朝着二人離開的方向,高聲喊道:“那就祝二位平安順遂,無病無災!”
賀聽瀾沒有回頭,卻将右臂高舉過頭頂,大幅度揮了揮。
晏臻忍俊不禁。
“大人,咱們的東西都收拾好了,現在回縣衙嗎?”一名小吏跑過來問道。
晏臻看了看頭頂萬裡無雲的晴空,胸中無比暢意抒懷。
這是他當武揚縣主簿以來,辦得最有意義的一件事。
“走吧。”晏臻笑着說,“太久沒回縣衙了,估計還有一大堆事務等着咱們去做呢。”
“好嘞!”小吏樂颠颠地應道,“大人,這次咱們可是立了大功了,您說上面會怎麼獎賞咱們啊?”
“這誰知道了。”晏臻說,“不過獎賞是肯定有的,大家也都辛苦了,回頭本主簿請大家去一品居吃飯,到時候可都要來啊!”
“真的?!”幾名官吏聞言紛紛湊了上來,“那可太好了!主簿,那地方賊貴,平時我們可不舍得去。這次既然您主動開口,那我們可就不客氣了!”
晏臻哭笑不得,“也沒指望你們跟我客氣,一群饞蟲!”
大家将帶來的東西都打包好,把地上的垃圾也都清理幹淨之後,晏臻便帶着所有人浩浩蕩蕩地回到武揚縣蒼梧城。
一進縣衙,晏臻就看到縣丞周思遠在大廳等着自己了。
“下官見過縣丞大人!”晏臻行禮道。
“免禮,免禮!”周思遠一見他來,連忙笑臉相迎。
“子澄這些天着實是辛苦了,要不是這縣衙裡需要有個人坐鎮,本官恨不得也跟你一塊去安置這些可憐的百姓。”周思遠道。
“大人說笑了。”晏臻道,“這些都是下官該做的。”
呵,這個周扒皮嘴上說得倒是體面,還親自去現場安置流民呢!
就這些天的居住條件,周思遠去了恐怕半天都待不住。
然而表面上晏臻也不能諷刺他的上司,隻好做做樣子。
“大人,下官還得去把這些天的事情整理彙總成文書,上交給甯遠郡府。”晏臻道,“下官先行告退了。”
說罷,晏臻後退幾步就要離開。
誰知周思遠突然說:“不必了,子澄啊,本官也知道,你這幾日肯定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這些小事就不麻煩你親自去做了。”
晏臻眉頭一皺,感覺哪裡不太對勁。
周思遠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地說道:“本官叫人給你準備了佳肴和湯浴,為你接風洗塵。勞累了大半個月,也該歇息歇息了。”
“可是這門差事總得給郡府那邊一個交代啊。”晏臻道,“無妨的,寫個報告的事,又不累。”
“咳咳,”周思遠臉色有些不自然,“這件事本官已經讓下面的文吏去做了。子澄身為主簿,這些雜事就不用你費心啦。”
周思遠背起雙手,“這天色也不早了,本官還有政務在身,先走一步。子澄請便。”
說罷,周思遠晃着身子大搖大擺地走了。
晏臻:???
這個老奸巨猾的!晏臻咬牙切齒地想。這是明擺着要搶功啊!
他身邊的一個小吏也看了出來,憤憤不平道:“主簿,縣丞大人這也太不像話了吧?!這件事從頭到尾明明都是主簿您一個人在負責,有他什麼事啊?這會差事辦成了,他倒是第一個過來搶功!”
“就是啊,主簿。”另一個小吏也道,“這也太欺負人了!雖說您是他的下屬,但也不能這麼壓榨啊!”
晏臻深吸了一口氣,擡手示意其餘人别說了。
“不管怎麼說,姓周的畢竟是縣丞,咱們不能直接跟他硬碰。”晏臻冷靜下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