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能感覺到它們的存在。
悉悉索索。
啃咬着進入她的衣服。
數隻眼球爆在背上。
她的手邊也落下一隻。
她沒時間了,再不想辦法,她一定會被蟲蛾吞噬。
“......屍體!”
她想了起來。
最開始,她就是從屍體裡看見蟲蛾的!
三姨奶不可能平白無故召喚出如此多聽話的蟲群,她趴在過屍體上,她和蟲子們有過互動。
埋葬的墓穴向下挖了數米。
水梧桐毫不猶豫地爬過四周堆起的土坡。
棺材還未被蓋上。
屍體上,果然有數不清的蟲蛾在裡面繁衍生息。
肉幾乎被挖空。
隻剩下薄薄的人皮挂在骨上,偶爾,還有幾個蟲洞破皮咬出。
她縱身就要下跳。
三姨奶似乎嗅出了什麼:“等等!”
也許是真的尋找到了蟲族們的大本營。
水梧桐站在墓地邊。
除了天上的,還沒有什麼敢靠近她。
“你想毀掉屍體是吧?”三姨奶沖着水梧桐伸出雙臂,“你敢嗎?你真的要這麼做嗎?”
她的眼皮上下眨動。
眼球正中,是水梧桐戳出的雙洞。
“燒掉她,你也造不成更大的禍了。”
水梧桐很清楚那是什麼。
“那是蟲窩。”
三姨奶嘴角挑起,她的眼白浸的發黑。
“你要将手伸進去......親手摘出被蟲穴占據的内髒。那裡面.....,哈哈哈哈哈哈哈和——你敢嗎?你要把手伸進去嗎?”
水梧桐隻撇了她一眼,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
“你跳下去!你居然跳下去了!”
三姨奶聽見了動靜。
她顫抖着将手放進眼中,尖長的指甲攪動着眼窩,一刀刀刮出自己的眼肉。
“跳下去了——跳下去了——她跳下去了哈哈哈哈哈——”
她越喊越興奮,碎肉伴着動作溢出,引來不少已經昏了頭的蟲蛾。
齊齊振動的飛行聲。
空氣中彌漫着的糜爛腥氣。
她渾身顫栗,靈魂得到了極大滿足。
她已經能想象到水梧桐變成碎片的情景。
她癡迷着從臉上舔幹自己的眼窩肉。
“棺材裡的,到底是誰?”
沒有想象中的慘叫倒吸。
癫狂中,三姨奶感受一堵冰涼。
“你不知道?”
蟲子布滿了她的臉。
她揚起頭,耳朵一動一動:“那是你表姨啊~你認不得啦?”
“那不是她。”
表姨已經被蟲蛾吃了。
水梧桐提醒着自己。
“是她啊~那就是她~我所見,不就是你所見嗎?”三姨奶抓住水梧桐的襯衫,她貼在面前,深嗅着水梧桐的氣息,“我看見了,棺材裡的就是她。”
肉糜在水梧桐的臉上來回摩擦。
她不自覺地向下望去。
原本已經不成人形的面孔,此時倒真的露出了真容。
表姨神色甯靜地躺在棺中。
周圍瘋狂的蟲蛾們,也變得恭敬起來。
她又望了眼那掉落在地上的人頭。
半張爛臉若喜若悲。
仔細一看,瞳中有洞牙齒黑黃。
......那竟然是三姨奶的臉!
水梧桐不敢直視這正與她面貼面的女人。
棺材裡是表姨,人頭是三姨奶,那這位......是誰?
“孩子,你怕了嗎?”
“三姨奶”用力掰扯着她的臉。
水梧桐萬分抗拒,卻依然瞥見了那人的面容——是“表姨”。
“不怕,不怕,老太太不會傷了你的。”
水梧桐被她抱在懷裡,輕輕搖晃着。
“咱們好好睡覺,睡醒了,去給老太太上香。”她說着就拉着水梧桐往地上坐,那動作,與在房裡的一夜,一模一樣。
水梧桐躺在了地上。
表姨的臉就浮在她面前。
一隻眼睛含在嘴裡,臉頰還被蟲蛾掏出了洞。
“睡吧。”
表姨親切地俯下身。
她的嘴唇印上了水梧桐的額頭。
臉頰的腐爛□□正劇烈收縮着靠近。
“啊——!!!”
尖叫伴随着巨大的推力。
水梧桐身子一歪,滾到了一邊。
“香!香!香!梧桐!我們的香!”有人喊着。
香爐裡的香并沒有插好。
一陣微風。
三炷香就一起倒在了香灰中。
水梧桐恍神看着一道人影将她拽起,手還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你又這樣啦?”
水梧桐茫然地望着她。
同伴歎了口氣,認命轉過頭拉着水梧桐往外走。
她的嘴裡還在念叨:“要我說你有時間不如找個人看看吧?真的有點奇奇怪怪的!這麼老走神算怎麼一回事嘛!你自己出門我們都不放心!”
她們走出了大門。
坐上車,薄薄的霧氣籠罩着道路。
水梧桐低着頭,應和着同伴的話題。
她對這樣的情況習以為常。
她們路過了一支迎親隊。
隻看了一眼,吹吹打打,衣服卻是紅白的。
綠燈亮起,花轎掀開。
黑白中,一縷香煙飄出。
她們沒有注目停留。
“我和你說,那棟樓真的不錯!”同伴還在熱烈向水梧桐介紹着,“環境幽雅保安到位,我家離那兒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