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知道誇贊誇到了秦母李氏的心頭,薛夫人也知道自己再在這裡繼續怕是不招人待見了。
她捏着帕子,掩在唇邊,看了眼李氏婉聲道:“姐姐這裡既然還有事要忙,妹妹就先不叨擾了。”
她身旁那嬷嬷聞聲挺直身子,屈身上前扶着她的手臂往外走。
秦夫人也從高座上下來,被她身邊的覃姑姑虛扶住,帶着秦明月一起向着府外送客。
隻見那薛夫人楊氏坐在馬車上還撩起簾子往外揮着帕子,“好姐姐,你可一定要來啊!”
秦夫人笑眯眯送走她,見到薛夫人的馬車拐過了街角才沉下臉色。她穿得素雅,卻又不失雍容。到底母家是國子監祭酒,不是楊氏那小門小戶塞過來續弦的,再素雅氣勢上也絕不輸她。
李氏帶着秦明月往府裡走,吩咐小厮将門上了栓才轉過身來問秦明月。
“你可知道我為何非要你出來見那楊氏一面?”
秦明月現如今腦子裡隻有她新做的衣服,正迫不及待拔腿想跑,卻被母親沉着臉問住。一時間她也想不出個理由,隻好如實回答。
“女兒不知。”
李氏擡起手,伸出食指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秦明月的額頭,無可奈何道:“你呀,被我和你父親教導成了個沒城府的,根本猜不到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李氏自誕下秦明月後,每日忙碌于管家和治理家中鋪面當中,對秦明月的管教就少了些。而秦尚書忙于政務,自然無暇教養女兒。夫妻倆自知虧欠秦明月,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都捧給她。
可是孩子大了再如何彌補也已然定型,秦明月俨然一副沒心沒肺的笨蛋美人樣子,任天王老爺也改變不了。
所以夫妻倆也隻能在秦明月的婚事上做文章,為她挑選那麼一門不那麼費心思的婆家,日後也隻需讓她做個什麼都不用多想的便好了。
秦明月睜大眼睛,美目顫抖,“母親,有何彎彎繞繞?”
她覺得,沒問題呀。
不就是薛家要辦宴席,害怕她家不去便上門來求個情面麼,有什麼不妥?
李氏歎了口氣,自然知道憑借秦明月的腦子自然是想不出來的,“我是讓你見見這薛家夫人,日後若是遇見薛家的女兒,記得千萬不要結交,是沒那麼好相與的。”
折枝在旁邊聽,頓時眉頭一跳。
對了,上一世秦明月與太尉趙氏的趙敏還有李氏母家的李瑜交好,可在秦家倒台之後,怎麼沒見過李家趙家幫襯下秦家?
雖說牆倒衆人推,可李家是李氏母家,有層姻親關系在,怎麼說也不至于讓秦家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再次保下秦明月也不成問題啊。
那個十分可惡的李家公子李勤不就是秦明月的表兄之一?嫡子不想娶秦明月也就罷了,或許是懼她跋扈名聲怕了。難不成竟連個庶子也配不得嗎?
“相府設宴,我們豈有不去之理?可偏偏楊氏做出這副姿态求着我去,薛家接回來的那個泠姐兒還未曾露面便叫她在各府夫人面前印象不好了。偏生她看似放下臉面四處替她求情,博得個好名聲不說,要是心思少些的被她賣了還替她數錢心裡感激她這個後母呢。你以為她楊氏真是和我關系近些隻來了我府上?大錯特錯。”
折枝在心裡暗暗發笑。
因為的确有那種心思少些的,就是薛泠。
當初嫁入祁陽王府,薛泠原本以為是個好去處,還感激她後母為她尋了一門好親事,結果進了王府才知道,那王府根本就是個狼窟!她左想右想才明白她這個母親不是個好人。
李氏輕搖着扇子,給秦明月指了指,那些端着檀木盤的婢子便屈下身子上前,腰下步伐快而齊整,無人敢有差錯。
“想是來我府上之前,不知道叩響了多少家的門環。”
秦明月也無心在意李氏究竟在絮絮叨叨地說着些什麼,倒是一旁的折枝聽得興味盎然。
“月兒啊,母親同你說,各家辦的宴席并不是為了吃喝,更非為了玩樂,而是讓京中權貴家的公子小姐之間相看的。楊氏如此做派,怕是讓泠姐兒日後的婚事難找了。誰家敢找她作媳婦,後母難纏隻差沒擺在明面上了!”
李氏原本鮮少對别人做評價,今日或許是看到楊氏做派實在是惹得她心中不虞。
好歹續弦也是主母,偏偏楊氏一副妾室姨娘做派,容不得原配留下的子女,哪裡有做正室的樣子?
日後她若是發現自家夫君養了外室,必定恭恭敬敬迎那外室進門。若是外室有了孩子,養在她名下便好,她決計不會小肚雞腸故意養壞小孩,這才是正室主母的肚量!
秦明月正拿着一對并蒂海棠花步搖,往頭上比了又比,愛不釋手。
折枝想,秦明月或許是很喜歡海棠花的,秦府上下唯獨海棠花最多,更是搜羅了各式各樣的海棠花。聽聞老爺書房前還有樹白色的海棠花,隻是她一直沒尋到機會去看過。
“母親,後日宴會我要帶這支步搖!”
李氏知道秦明月無心聽她唠叨,大手一揮吩咐下人送到小姐院子裡。接着便走近秦明月身邊,摸着她的手語重心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