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陳吉那隊,作為今日的主家,雖略有遜色,但也算不少。至少對于折枝來說。
折枝雖然見過這群貴族少年少女驕奢淫逸的場面,但還是被他們這樣不把錢當錢的場景給震懾住了。
錢山……那可是錢山啊!!
難怪乎杜甫有那樣一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她們這群在底下刨食的人,窮盡一生或許都賺不了那麼多的銀子,竟被這些富家公子輕飄飄地就打賞出去了。
趙敏癡迷蹴鞠,場上哪隊赢對她來說都意義不大,她隻賞給赢面大的人。
她略微思忖,如今安平社勢頭看似最猛的球頭已經下了,想來是沒什麼赢面了。于是将手中的銀錠放在了奉先社的銅盆當中。
李瑜自然盼着自家哥哥那一隊能夠赢,還未等問話便将手中的碎銀子放入銅盆中。
一相對比,奉先社的銅盆擲入銀錠而無聲,而安平社的銅盆卻聽着叮當響。
富的不顯山露水,窮的叮當響。
兩姐妹賞完彩頭,搖着扇子齊齊朝秦明月看來。
秦明月毫不客氣解下腰間系着的荷包,看要投入哪個盆中時卻凝住動作,看向場上。
林覺恰好一個轉身,将皮球踢進了風流眼。
方才落後的比分此時扳平。
衆人覺得秦明月雖方才說了林覺長得不大喜人,但好歹也是心中欽慕了他那樣久,一定會将銀子投到奉先社銅盆當中。
怎料秦明月将手一松,銀錠子悉悉索索落在了系着紅綢的銅盆當中。
秦明月見衆人驚詫的目光,頗為驕傲地昂着頭,“如何?本小姐這一百兩,全賞給安平社,願安平社能奪得桂冠,不枉費本小姐一片苦心!”
折枝也有些驚訝,望着秦明月兀自發笑。
秦小姐雖無心機,但總知道誰對她好,誰給臉不要臉。
從前她腆着臉上前示好,也未曾見到林覺感激過她。可若是她甩給一條狗一塊肉,狗都懂得朝她搖尾巴呢!
折枝從一衆目光中,察覺到有人朝她看來。
她不動聲色偏過頭,卻對上崔彥林那雙幽深的眸子,似乎隐含笑意。
折枝心一驚,将頭埋得更低。
她聽見崔彥林的聲音響起。
“秦姐姐慧眼識珠,依彥林看,安平社必定能赢。”
秦明月點了點頭,當是崔彥林為安撫她說的些好聽話罷了,便不再言語。
怎料崔彥林仍繼續開口,倏地站起身子,臉色又變得有些蒼白。他朝秦明月艱難笑笑:“秦姐姐可能将身邊的女使借我一借?”
他到底是有些行動不便,“雖不妨事,但彥林還是想看完這場比賽罷。此處不宜觀賽,彥林想換個位置。不知道秦姐姐能否割愛?”
溫潤如玉的貴公子這樣對别人說話,向來是讓人難以拒絕的。
秦明月雖不想借出折枝,但想到前些日子崔彥林救了折枝一命,也算幫了他的一個忙。
身旁站着的李瑜恨不得自己上前攙扶他,可惜男女有别,在場的丫鬟們中又隻有折枝年紀最小,最讓她放心。
她搖着扇子朝秦明月笑道:“崔小公子說什麼借不借的話?左右隻不過是個丫鬟,你想差遣便差遣了。秦姐姐大方賢淑,自是不會計較。”
于是折枝就這樣被他借過去了。
她順着他的心意朝連廊邊上去,虛扶着他的手。
可是他的手卻實實在在搭在她的手之上,雖然隔着一層粗布,她也感覺到那微涼的指尖。
手指潔白如同根根分明且細長的瑩玉,指尖卻現着點點粉色。
折枝吞了吞口水,這崔小公子的手可真是好看。
崔彥林看似一瘸一拐,可實際上并未讓折枝承擔什麼重量,仍舊挺拔如松,氣度非凡。
到了連廊盡頭處的木樁子前邊,視野果真清晰些了。
崔彥林停駐于樁子前邊,眺目看向場上一個躍動的青年。
過了很久,崔彥林才開口,聲音清越。
“你可知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