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姨娘接下了,臉上蘊着笑,心裡卻是不信任李氏的,想着先搪塞過去,反正到了底下用還是不用,全是看她吩咐罷了。
李氏身體好轉些了,便又問宋姨娘身邊的人伺候的是否是好:“我前些日子病了,并未顧得上給妹妹尋些可用的人,隻是……聽說妹妹身邊收用了好些個,可還缺人手?”
宋姨娘并不想李氏現在就塞人到了她院子裡,便答道:“不是聽說過些日子冀北那邊的要來京城嗎?想來也是要新置些人手,不若到時候一并去找人牙子挑選,倒給主母省了些麻煩。”
李氏倒也不為難她,一副好脾氣,點了點頭什麼也不說便讓她退下了。
宋姨娘有些琢磨不透李氏的做法。先是恭恭敬敬請她回了門,在敬茶時被她擺了一道也不記恨,反倒送給她一些鋪面田産傍身。
真進了家門,竟也不管那些牆頭草似的下人,任着他們巴結自己。如今體諒她多年無子,還送她辛苦求來的藥方。
若是不想撕破臉皮,再怎麼私底下也可以給她暗地下點絆子,可她為什麼什麼都沒有做?
宋姨娘點了點頭,施了一禮,乖順地退下了。
倒還是風平浪靜。
宋姨娘一走,秦明月就輕輕呸了一聲,不動聲色翻了個白眼,快上了天去。
“母親,你一直讓我多忍些她,隻是究竟要忍到什麼時候才算忍完啊?”
李氏拍了拍她的手,斂下眸中神色,“月兒乖,小不忍則亂大謀。你且再等等,還不到時候。”
“對了……”李氏又笑着捏了捏秦明月的臉蛋,“你說查賬不算無趣,到底是想了些什麼好玩的?”
秦明月眨眨眼睛:“五月初不是薛家辦宴麼?就在京郊的莊子裡,既有馬場又有草地,蹴鞠捶丸投壺,樣樣都有。這回到了今日,都沒送帖子來說女子不可上場,便是可以上場去了。上回母親說莊子裡草沒長好,便沒許我去玩,這回怎麼也得讓我去玩玩了罷!”
這次沒送女子不可上場的帖子,大抵是長公主要來赴宴。
不看佛面也看僧面,當着長公主的面上不許女子上場,豈不是當着她的面說女子不如男嗎?
所謂算事,不如算人。
既要算人,那便必定要算心。
算好了秦明月心思,便猜到她一定會想着辦法出去玩。是去見馮銘也好,為着大展身手也罷,總得出了秦家才好行事。
秦明月也說不上來自己到底有多想去莊子上玩,隻是想着去京郊的馬車也會路過那崇業坊,她那時候便可以挑起簾子再看一看那窮苦書生還在不在。隻是順便罷了。
李氏沉吟片刻,想到什麼随即也點了點頭。
“那好吧,我差人去京郊的莊子先收拾好,你午後去看看你宋姨娘,問問她去不去。”
秦明月點頭,面上答應的倒是殷切,回秋水軒的院子裡時卻狠狠挫着牙。
“她去個什麼去?我與母親去玩,幹她何事?依我看,我才懶得去問她,最好她不去!”
翠雲知道現在說什麼都不讨喜,便閉上嘴什麼也不說了,隻是狠狠擰了一把折枝,想讓她出聲,當個受氣的。
如今情形,她不得不輕叫出聲。
“啊!”
秦明月轉過身看她,滿臉不悅:“怎麼,你有什麼話想說?”
折枝默默看了眼翠雲,最後還是沒有說實話,隻是道:“奴婢覺得夫人既然吩咐了,便一定有她的道理,不如讓奴婢去通傳姨娘一聲?想來姨娘與老爺如今正在情濃之時,怕是輕易不願意離開的。”
秦佩畢竟官拜尚書,朝中事務繁雜,自然不可能跟着她們一同去了京郊玩樂,隻能留在京中免去奔波。
秦明月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便由着她去了。
欲讓其亡,先讓其狂。
李氏前段時間稱病,已經讓宋姨娘和那些一心想要攀附宋姨娘的下人吃到了甜頭。可那隻是病了,府中事務也都還在她手下的覃姑姑手中打理着,出不了錯。如今一走,便是要将秦府阖府上下全部交給宋姨娘打理,暫掌管家之權。
她必不可能放任不要。
卻也一定會沉不住氣。
宋姨娘此人愛财,第一日見到李氏和秦明月身上的寶貝便再也移不開眼了,若有朝一日她手中握着偌大的秦府的家财,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