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身邊的這個小丫鬟一點也不像個黃毛丫頭,太老氣了。”
翠雲原本很贊同高雀說的話,但聽見高雀說她老氣的時候卻不高興了,嘟了嘟嘴唇:“她哪裡老氣了?”
在她看來,折枝不懂尊老愛幼禮義廉恥,不事事都讓着她這個舊人就算了,還背着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勾搭上了夫人身邊的人。
秦明月眼裡含着笑,仔細想了想,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最後指了指放在一邊的風筝。
“折枝,你去把那邊地上的風筝給放起來,要放得高高的!”
折枝心裡苦笑了一聲,卻明白秦明月并非想要刁難她。
她苦着臉看向秦明月:“小姐,奴婢不會放風筝。”
秦明月才仔細打量起來這個跟在她身邊有了一段日子的小丫鬟。似乎一直是在她院子裡灑掃的,隻是她從前從未注意到她罷了。
她長了一雙極明媚的眼睛,微微上翹,卻被厚重的頭發擋着,看不真切。
如今微風拂動,秦明月才有機會看清楚她的眼睛。或是說,她向來喜歡頤指氣使地吩咐下人做事,卻從未真正好好看過她們究竟長什麼模樣。
秦明月闆着臉:“不會?不會那便現學了放給本小姐看。”
折枝知道拗不過秦明月,輕歎了一口氣,在另一邊高高地将風筝放起來了。
鸢鳥形狀的風筝高高地飛,遠得看不見折枝手中的線,仿佛它已經沖破了所有的桎梏。
高雀蹲在秦明月身邊,看着折枝奔動,臉上的笑卻暗淡了許多。
“高姐姐,你不開心嗎?”
本來依着規矩,秦明月如何也不能喊高雀姐姐的。隻是這高雀并非是莊子裡的人,隻是收留在了莊子裡,又極得秦明月喜歡,便不用拘那麼多的禮。
高雀黯然神傷:“曾幾何時,我也像折枝一樣從小便要學着和大人一樣老成……可現在我卻覺得,年少老成并非是件好事,人應當在合适的年紀做相應的事情。少年時父親隻重視我姐姐,卻吝啬給我哪怕一兩分的關懷,小姐,厚此薄彼必生事端,此并不可取。”
秦明月頓了頓,回想起前些日子似乎确實是偏寵了翠雲一些,但她們有自小長大的情分在的,到也不能算作厚此薄彼。
盡管如此,她仍舊紅了眼睛。
“除了我母親,從來沒有人會同我說這些推心置腹之言。高姐姐,從此以後,我們能當朋友嗎?”
高雀笑着沒有答應,秦明月卻以為她已經默認了。
臨行的前一刻,秦明月在搖晃的馬車上抹着眼淚,對着高雀依依惜别:“高姐姐,我會回來看你的!”
她從前隻有趙敏和李瑜兩個朋友……甚至李瑜也算不得是她的朋友,隻不過是因為孫氏不怎麼帶着李湘出門,李攸又年紀太小,和她們玩不到一堆去,故而李瑜便和秦明月一塊。現在趙敏出了這種事,她便沒有朋友了。
傍晚的時候上的馬車,走到官道上已經快要天黑了,隻留下一抹殘陽挂在天邊。
落日西沉,萬籁俱靜。
秦明月和兩個小丫鬟坐在一輛馬車上,昏昏欲睡。
她這幾日在莊子上玩得盡興了,卻也着實玩累了。
今日早晨又吵嚷着要和莊戶們一起去摘枇杷,到了午時又沒休息,到了車上自然是沒有什麼精神了。
更何況,坐在颠簸的馬車上并不有趣,秦明月便靠在軟枕上撐着腦袋睡覺。
本來是準備早些時候走的,可快到了時間李氏身邊的人才說手上有些賬目并未理清楚,隻好又多留了幾個時辰。
李氏焦急萬分,倒是身旁的覃姑姑勸慰道:“這是官道,又離京城如此近,天子腳下,誰人膽敢造次?”
如此一來,她倒是放心了。
隻是下朝回家的秦佩卻無比盼望着李氏回來,在門前轉了又轉,才聽到青崖前來傳話:“夫人那邊有人傳話回來說要遲上幾個時辰,老爺不若先去姨娘那邊用了晚膳再回來等夫人回府吧?”
秦佩倒是想不着急,可他卻想好好追問下李氏,前些日子病了就罷了,為何病好了卻一直不給别的官眷回禮,顯得不懂禮數!
宋氏此時穿了件湖綠的杭綢裙,襯得她腰肢纖細。她睜着眼睛盈盈望着秦佩,倒是看得秦佩心熱起來。
“你怎麼來了?”
“妾身聽聞夫人今日要回來,實在是擔心得緊,在院子裡如何也呆不下去,便來了門口等着了。”
秦佩頗為欣賞地點了點頭,想到自己妻妾和睦,一時間有些得意,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憐惜:“露深寒重,棠兒真是有心了。”
宋姨娘擡了擡下巴,一隻手搭在丫鬟的手臂上,另一隻手則有意無意地撫過自己平坦的小腹:“妾身近來身體不适,請了郎中前來相看……今日前來等夫人回家,是想和老爺、夫人一同分享這個喜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