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不似邊疆沙場,水路多,且那水寇是地頭蛇,地形、作戰方式都和你熟悉的邊疆不一樣,我讓你費叔跟着你去,當年他跟我在江南籌糧,對那邊的風土人情有一定了解,你有什麼不懂的多問問他。”
書房内,戚鎮和戚炎相對而坐,戚鎮馬上就要回邊疆了,臨行前,還是得好好囑咐兒子一陣。
“當年國庫告急,又恰逢北方蝗災,邊疆的将士們都是有一頓沒一頓地撐着,蒙古軍也是如此,窘迫得紅了眼,就大軍壓境來搶,朝廷拿不出軍饷來,隻派了大臣和軍隊去南邊籌糧,我和你費叔叔一路求了江南的官員不下百人,都說辦不了。”
“後來,是蔣家家主上門來說他們商戶手中還有一些存糧,可以籌集給我們,才讓我們度過了難關——蔣家是最仁義的,本來我想着等邊疆穩定了,再上奏皇上蔣家的仁義之舉,可我們離開江南還沒出一個月,就聽聞蔣家的噩耗——”
“所以你明白為何小時候我會揍你揍得那麼重了吧。此行你一定要護好蔣棠,讓她平安無事地回去祭祀,完完整整地歸來,蔣家對我們家,乃至整個戚家軍都恩重如山。”
戚炎聽完久久未能回話,他沒想到當年還有這些隐情。
“是,兒子定會護她周全。”
“江南一帶這麼多年都是武侯在鎮守,此行你一定會遇到武侯的舊部,切記不可冒犯,雖然你是鎮國公府的世子,可武侯此人看似憨厚,其實内心城府頗深,你對上他,他未必會顧忌你的身份。”
鎮國公打量了戚炎許久,他把唯一的兒子帶在身邊親自管教,見他從小時候的乖張任性到現在的沉默穩重,終是能撐起鎮國公府的責任,可還是忍不住擔心。
“兒子省得,打交道的事我不在行,交給費叔便是。”
戚鎮哼笑一聲,這小子還真是一點沒變,不愛做的硬摁都不低頭。
“聽說你昨晚把戚熵扔湖裡了,為何?”
戚炎垂了下眼皮,整理整理自己袖口,“沒什麼,看他不順眼而已。”
戚鎮虎目瞪去,“臭小子!一家人哪裡會有不順眼,别是你弟弟犯了你的忌吧?”
戚炎沒回答,從椅子上站起來告退,“兒子還有軍中事務要交接,便不陪父親談心了。”
戚鎮看他那死倔的樣子就煩,擺了擺手讓他滾。“不聊就不聊,誰稀罕似的。”
西北偏院
“小姐回鄉難道不用人伺候,為何不讓我跟着小姐去呢?”
春曉也想跟着大部隊去江南,留她一個人在偏院她豈不是無趣死了。
“隻是回去祭祀一趟,很快就回來了,而且本來我就是跟着世子一起走的,他都沒帶下人伺候,我哪裡敢帶人啊。”
“可是——”
“好啦,時間不長,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你快去幫我收拾東西吧。”
春曉扁扁嘴,小姐說得沒錯,她隻好放棄,“哦——”
蔣棠給自己收拾了幾本書和字帖,想了想還有什麼東西沒收拾,然後從櫃子裡拿出一個陳舊的小木盒子,裡面有一個玉佩。
是蔣棠小時候随身帶着的,後來來到國公府,小蔣棠每每見着這個玉佩就哭,春曉就把它取下來收好。
十餘年過去了,蔣棠心中的悲傷早已淡去,如今她要回去了才想起來還有這個玉佩。
玉佩是上好的和田玉,是蔣棠父親親手雕的字——芝芝。
“爹爹,娘親——”
出發的時日定在八月二十一,臨行前,武铮在城門處給蔣棠送行。
“我爹說,等他選好了時日,估計你回來之後就會上門提親,我等你回來。”
他說的直白,蔣棠臉色紅紅,隻低低地回了一聲,“嗯。”
“我……等你回來。”武铮目光灼灼,全然不顧戚炎在旁邊目光不虞地瞪着他。
戚鎮的副将費群在一旁笑眯眯看着,不禁感歎,“年輕真好啊哈哈——”
好個屁!戚炎大喊一聲“出發——”
蔣棠對武铮說了一句,“我走了。”
“一路保重。”
上了馬車,蔣棠颠簸了半日才到運河碼頭處,煜王和他們不同路,此時已經在運船甲闆上等着戚炎他們了。
“蔣姑娘——”
“煜王殿下。”
“來,本王扶你。”
煜王瞄了一眼岸邊緊盯着自己的戚炎,眉眼笑意深了深,欲伸手扶蔣棠上船。
蔣棠手還沒碰到煜王的手指,就被戚炎一把牽住往前一跨,順利踏上了甲闆。
戚炎恭敬地對還伸着手的煜王言道:“煜王殿下還是回船艙内歇息吧,甲闆邊緣危險,小心掉下去。”
老東西。
煜王撣了撣袖子上的灰塵,臉上笑意不變,“世子說得有理。”
好久沒坐過船了,蔣棠一開始有些不适應,在船艙内睡了一覺後,舒服多了就開始覺得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