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活捉的水寇七百餘人,除了罪大惡極的幾個頭目判處死刑,其餘的一律流放西南,充作礦工三十年。
太守親自審問了一番,都說沒人知道頭頭闫老大去了哪裡。
戚炎眉頭緊鎖,到江南也才不過二十來日,這麼順利就把水寇給滅了?他心中不安,總覺得事情太過于簡單。
驿館不時地就有被救的百姓上門謝恩,戚炎全丢給費群在管,他要去跟郡守的衙役安排押解犯人的手續。
蔣棠一向沒什麼事做,不過今日她找到了好玩的事情。
起因是她在濱江碼頭看船的時候,看見幾個紮着銅錢小辮的小孩在江邊玩耍。
蔣棠看着他們笑鬧在一起覺得好玩,便坐在一處小攤吃豆花,邊看着他們玩耍。
忽然瞧着他們一個拉一個地掉進江裡。
蔣棠大呼小心,忙跑過去看,誰知她跑到河堤一看,幾個小孩一個一個手牽手浮在水面随着浪花起伏。
“嘎哈哈哈哈——”
小孩子搞怪的笑聲不斷,“又一個被我們騙到啦!”
買豆花的大娘了然笑笑,跟蔣棠解釋。
“嗐,姑娘不用擔心他們,都是江邊長大的孩子,水性好得很。”
說完又對幾個小子喊道:“你們幾個小精怪還不趕緊上來,不然我拿火鉗子抽你們了啊!”
幾個小孩隻穿褲子,紮着布腰帶,都沒穿上衣,都已經秋天了,雖然南方溫暖,但蔣棠還是替他們覺得冷。
聽着蔣棠的話,最大的豆丁不屑地瞧了蔣棠一眼,高高昂着頭看不起人似的。
“就你們這些富家子弟怕這兒怕那的,連遊水都不會,真嬌氣!哎喲——”
菜蔔被他娘敲了一記腦殼,捂着腦袋呼疼。
蔣棠倒是不介意他這麼說自己,隻是覺得水性再怎麼好,也會有大意的時候。
“你們可知河裡有時候會有看不見的礁石,要是你剛好跳到了石頭上,不就磕碰到了麼?”
這些都是以前蔣父帶着蔣棠在江邊散步時,看見頑皮的小孩跳進水裡時告誡過的話,蔣棠剛剛看見他們就想起來了。
菜蔔娘覺得蔣棠說得有道理,便叮囑幾個豆丁莫再往水裡跳了,隻能下江遊水。
菜蔔嘟嘴不滿,“隻是遊水哪夠刺激啊,娘在賣豆花還有好久才能回家,我們無聊嘛。”
“這樣吧,隻要你們答應我不再跳江,我就教你們寫字好不好?”
“寫字?”
菜蔔娘受寵若驚,他們這些攤販都是窮苦人家,沒田沒地的,想送孩子們上書堂,卻家中生計也窘迫,填飽肚子已是勉強。
菜蔔還不知道學寫字能幹什麼,就被他娘按着頭道謝,“多謝姑娘多謝姑娘,日後姑娘來我攤子吃豆花,都不用錢,想吃多少都有。”
菜蔔看出她娘的心思,可是“人家書堂裡的可都是有紙有筆的,我們哪裡買得起那些貴東西啊。”
“這……”
菜蔔娘被他一盆冷水澆滅了熱情,剛剛她真是昏了頭,想讀書哪有這麼簡單呢。
蔣棠嫣然一笑,指了指身後的灘塗,“去哪裡寫不就行了。”
就這樣,蔣棠開始每日晨時退潮的時候就來江邊教江邊的小孩們認字,就算沒條件寫字,能認出大緻的字體也是好的。
連鐵頭也跟着拿了樹枝在灘塗上一筆一劃地學着,蔣棠看過去的時候,半大小夥子摸着頭羞赧。
“嘿嘿,姑娘莫笑,我沒上過學,字寫得可醜。”
蔣棠遠遠看着,忍俊不禁地轉過頭去。
确實醜,而且又大又歪,一個字占了别人兩個字的空餘。
蔣棠尚且還能給他留點面子,可是那群小孩可沒什麼情面可講,紛紛跑過來取笑他,給鐵頭氣得不行。
這些孩子都是江邊小攤主的娃兒,出來做生計順便帶出來讓他們玩玩,現下有蔣棠管着他們,又能教孩子們寫字,攤主們都是感恩個不停,每日蔣棠都能很多江邊小吃回去,還有孩子們也不服輸,總能在江裡撿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給她。
梁凡照舊在碼頭給洪老闆搬貨,隔着河堤看着蔣棠的身影,總是出神注目。
工友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掌,“你老是看向那邊幹啥?瞧上人家姑娘了不成?”
梁凡收回視線,“不是。”
“不是你老這麼看着人家幹啥?我勸你别想了,那姑娘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女兒,不是你我這種人能配得上的。”
梁凡白了他一眼,“神經病。”
“幹什麼幹什麼,誰讓你們在那兒閑聊的,趕緊給我卸貨!”
梁凡轉身喊人,“老闆。”
身體有意無意地擋住洪石的視線。
洪石瞧了他一眼,擡頭看向他剛剛看的方向,隻看見一群小孩和一個姑娘。
“那姑娘不是驿館的人麼?怎地在這兒和這群小鬼玩兒?”
工友巴結地搶答道:“嘿老闆,那姑娘在教江邊的小鬼寫字呢,你說這富家小姐是不是太閑了。”
洪石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呵,還真是人美心善啊。”
“叫什麼名字來着?”
“我去驿館送過貨,聽見别人叫她——”
“老闆,這貨袋子怎麼漏了,都濕透了!”
梁凡在船邊喊了一聲,洪石趕緊回頭罵人。
“王八羔子怎麼做事的!趕緊打掃起來啊,你們知道這批貨花了我多少銀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