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鎮不顧傷腿站起來,想要阻止他帶走蔣棠。
“慢着,你不能憑你的一面之詞就定我的罪!”
“梁公子莫誤會了大将軍,一切都是本人的罪過。”
費群見場面混亂,再隐瞞下去恐怕是不行了,他自己被心中的愧疚折磨了十幾年,如今終于可以宣之于口。
他把佩劍一摘雙膝跪地,戚鎮震驚地看着他,難道……
“當年軍中将士餓着肚子抵禦外敵,我與将軍剛離開吳興沒多久,就遇上蔣家的人急急來求我回頭救人,我卻瞞下了這個消息不讓國公爺知道,因為我知道國公爺要是知道一定會回頭,可——”
費群說到此處痛哭出聲臉上的神情摻雜着愧疚和掙紮,“可那時邊疆每日都會有餓死的兄弟出現,我想着有武宏在就狠了心拒絕了那人的求救……後來就收到蔣家滅門的消息——”
“我罪該萬死,可這一切都與國公爺無關,我這就以死謝罪!”
費群說完便拔劍刎頸,被戚鎮一拐杖擋下,才避免了血濺當場。
戚鎮沉默地看着跟了他半輩子的下屬,費群竟瞞了他十二年!
房内一時沉默,除了費群悔恨的哭泣聲以外,誰都沒說話,戚鎮把拐杖一扔,曲着傷腿跪在地上。
蔣棠見狀想把戚鎮扶起,被戚鎮擺手阻止。
“表姑娘,戚鎮此生征戰沙場對得起朝廷,光耀門楣對得起家族,卻唯一對不起救過我十萬戚家軍的蔣家。”
“此事皆因我禦下不力而起,若不是為了我,費群他絕不會做出那樣的決定……可梁公子你剛剛也聽見了,費群并不是有意而為,誰也想不到武宏的計劃啊,我今日用我這一張老臉,懇請、懇請你們能饒恕他。”
戚鎮對着蔣棠深深一拜,蔣棠見堂堂國公爺卑微至此,腦子一片混亂。
理智告訴她不應該怪他們,可如果,如果當年他們選擇了回頭呢?
那會是另一種光景。
她不用承受失去親人的痛苦,不會北上寄養在别人家……
這所有的一切,為什麼一定要在今日戳破呢?
蔣棠穩住心緒,一句話不說地緩緩地走向門口,卻在門檻前停住。
“這件事,先不要告訴戚炎。”
她沒辦法說出原諒兩個字,爹娘做了好事,卻并沒有得到好報,這怎麼能讓她不怨?
蔣棠走了,梁凡也跟着走,玉珠郡主在一旁看着尴尬了半晌,見他要走忍不住喚了他一聲。
“喂!”
梁凡腳步未停,“郡主不要再跟着我了,我要回江南你要回皇宮,咱們就此别過吧。”
“别過就别過,有什麼了不起的!”
趙玉珠氣餒地看着人走遠,想起還有正事,轉身把手中的明黃卷軸遞給戚鎮。
人還跪着,剛好讓玉珠郡主宣讀聖旨。
戚鎮已無法鎮守邊疆,此行必須盡快決定大将軍的人選,好替上戚鎮,這就是趙玉珠此行前來邊疆的另一個任務。
戚炎從前線回來就看見梁凡在别院,兩個大男人相視一眼,眼中皆有敵意。
戚炎扯了扯嘴角問:“你那麼看着我做什麼?”
“哼,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救到了人連消息都不送給我,直接把芝芝帶到京城。”
“你總是仇視我,我能告訴你麼?而且她早就是我家的人了,我當然帶她回家。”
梁凡白眼一翻,罵了句:“厚顔無恥!”
戚炎垂下眼皮想了想,突然笑開,不跟他計較,還好心地倒了杯茶水給梁凡。
“我和芝芝後日就要成親了,屆時請舅兄一定賞臉喝杯喜酒。”
說是成親,其實就是在别院裡簡陋地拜一拜而已。
梁凡皮笑肉不笑地接過茶杯,不喝,直接灑在地上,誰是他舅兄!
他如此下戚炎的面子,戚炎怎麼可能放過他,臉色一黑便動手,兩人在屋内過了幾招,沒多久就打到了院子裡。
兩人都沒收着,戚炎身上還帶着從戰場下來的煞氣,幾乎招招緻命。
肉搏聲引來了蔣棠,蔣棠心驚肉戰地看着兩人打得不可開交,大喊住手。
“戚炎!那是我義兄,你住手!”
戚炎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蔣棠擔心的表情,停下攻勢。
蔣棠走過來分開兩人,轉身對梁凡說:“阿兄先回房裡吧,我想跟戚炎說說話。”
兩人臉上都有傷,梁凡意義不明地看了一眼蔣棠,蔣棠表情不變,隻說了一句:“阿兄放心,我答應過的事情不會變。”
——
“你身為武将,不在戰場上受傷卻和别人打架傷了臉,這不是本末倒置麼?”
蔣棠給戚炎簡單地上了藥,莫名其妙地打架,莫名其妙地受傷,蔣棠真是搞不懂這些男人。
“我感覺他不會輕易讓你嫁給我,他就是對我有敵意。”
蔣棠哭笑不得,把傷藥放到一邊去,幫着梁凡解釋。
“阿兄好不容易才找到我,然後我就被你帶回了京城,隻是對你有些生氣而已。”
戚炎撇撇嘴,拉着她的手讓她站在自己面前,不滿地質問道:“你剛剛為什麼叫住我而不是他,明明他也對我下狠手了。”
蔣棠眼珠子左轉右轉,想着措辭時,戚炎十分幼稚地捏緊了她的手酸氣十足地譴責蔣棠。
“你是不是更緊張他,怕我打傷他?!”
蔣棠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那是在幫你掙好感呢,我要是這種時候還幫着你,阿兄指定恨你一輩子,而且你就是打傷了他啊!”
“那我傷得更重了,身上疼,這裡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