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三娘了然地歎了口氣,“看來你也經曆了不少。”
多年前在這兒問着她喜歡是什麼感覺的懵懂小姑娘,如今也為人母了。
蔣棠低頭笑笑,沒有多說自己的事,隻是關心三娘。
“三娘如何在此處,當年大難臨頭,兇險一别,後來……京城發下訃文稱王爺與您遇難,我還以為……”
“我們一路逃過追兵南下走水路,走到這兒就收到消息說三皇子伏法,沒過多久也收到了自己的‘死訊’,”蕭三娘說起那時的荒謬就好笑,頓了頓才繼續道:
“皇帝……終是不忍為難趙煜,可為了維護皇室臉面,隻好把我們都‘殺’了,身份抹除,我們明白皇帝的意思,回京是不可能的了,于是決定在這溫石城度過此生。”
蔣棠聽完一陣唏噓,又慶幸故人還活着,老天爺終是給了這對苦命鴛鴦一個機會。
蕭三娘在内室和蔣棠聊着兒女心事,蔣昭昭已經在外面和趙煜打成一片,小家夥膽子大嘴又甜,還繼承了蔣棠的好樣貌,誰看了她不愛呢?
“娘親看!好看的伯伯送了我一個小魚!”
蔣昭昭興沖沖地跑進屋子給她娘展示了一個小魚樣兒的玉佩,是趙煜剛剛随手從腰間摘下送給她的見面禮。
挂着金絲紅線的玉佩玉質油潤,雕刻精美,一看就是有人常佩戴在身邊養着的。
蔣棠剛想說太貴重了,不能要,趙煜便坐回蕭三娘身邊,擺了擺手道:“這也算不上什麼貴重的,小丫頭說話好聽,就當是我給她的見面禮吧。”
那是他唯一從宮中帶出來的東西,從小便戴着的,剛剛蔣昭昭說他是自己見過最好看的伯伯,他一高興,想都沒想就摘下來送給小家夥。
放在以前,他能拿出更好的東西送給小家夥,現在是不能啰——
不過不當王爺,當客棧老闆他也熟,本來他就很擅長經商,這幾年下來,溫石城有半城的産業都是他趙煜的,送點小禮還不是應當的。
夜晚蔣昭昭體驗到了人生第一次泡溫泉,一個不注意差點把自己給泡暈乎了。
蔣棠給小家夥抱到閣樓憑欄處透氣,越接近月中,月亮圓得越分明,圓盤似的明月把整個閣樓照得亮堂,蔣棠靠着廊柱,輕輕地給女兒拍背哄睡。
蔣昭昭心中記挂着一個問題,遲遲不肯入睡,迷迷糊糊地還要問她娘。
“娘親~”
“嗯?”
“爹爹長得好看麼?”
蔣棠猶豫了一下,戚炎雖不像世間女子所愛的風流男子模樣,作為武将他要比柳慕容和趙煜要粗犷高大的多,英氣十足,應該也算得上是好看的吧。
“好看啊!”
“那爹爹好看還是趙伯伯好看啊?”
“嗯……他們兩各有各的好看。”
“爹爹……小七好想見一見爹爹——”
蔣棠不知道,自從她跟小七說了戚炎的事,蔣昭昭心中就一直對父親有了個模糊的形象,可是無論她怎麼想象,都無法想出爹爹的樣子,想見戚炎的願望在小七心中種下了根。
蔣棠心疼地低頭看向女兒,歎了口氣,無論她給女兒多少關愛,還是彌補不了小七對父親的向往。
京城,鎮國公府
戚炎半夜歸家,戚鎮還以為邊疆出了什麼事變,急忙把人叫到書房中問話。
“無事,隻是母親來信說祖母病重,我挂念着便回來看望一趟。”
戚鎮松了口氣,又惱上了妻子行事不過問他。
“你祖母沒事,隻是年紀大了患上了癡症,身體還算康健。”
想想也是,這幾年戚炎幾乎把蒙古乞顔部落收拾了個幹淨,打得可汗元氣大傷,如今還在修生養息呢。
戚炎點點頭,臉上沒多大表情,“嗯,夜深了,我明日再去瞧一瞧祖母吧。”
“哎哎哎,先别走。”
他說完話就想走,戚鎮連忙叫住他,拿出一本名冊遞到戚炎面前。
“你母親搜羅的各家閨女的名單,拿去看看,看喜歡哪家姑娘。你年紀也不小了,合該成家了,不然你母親老在我耳邊念叨。”
戚炎嘲諷一笑,“如今還能輪得到我來挑别人了?”
戚家二房參與三皇子謀逆一案,雖戚家那時已然分家,可皇帝還是不滿戚鎮禦下不力,且戚鎮重傷從戰場上退下來後,整個國公府也就戚炎一人還在朝中,百年世家的鎮國公府這幾年來,也走向式微了。
戚鎮氣得吹胡子瞪眼,“胡說什麼?!再不濟你也是國公府世子,日後是要繼承這百年爵位的,還怕娶不上妻子不成。”
戚炎無可無不可地随意翻了翻名冊,十幾個女子的閨名始終沒有他看上的。
把名冊放到一邊,“沒有合眼緣的。”
戚鎮見他态度敷衍,沒好氣地拿過名冊翻着,“你連人都沒見過怎麼會不合眼緣,你在家帶幾日,随我去見見那些個好友再說也不遲啊。”
戚鎮看着那一串的名字也眼酸的緊,嫌棄道:“誰寫的名冊,這字也太難看了些。”
戚炎看了看書房牆上挂着的書畫,戚鎮這幾年在家無所事事,倒是靜下心來練書法,還收藏了很多字畫。
“打了一輩子的仗,您什麼時候開始迷上文人風情了?”
說到這個戚鎮可就得意了,轉動着輪椅到書櫃處的匣子裡拿出一卷軸來,“你可别瞧不起這些個文人東西,這些可都是我好不容易尋來的明鏡先生的字,這一手瘦金體,我也就在我祖父你曾爺爺得來的禦賜書畫中見過這麼筆迹瘦勁,剛柔并濟的字!”
“這算什麼,我也見過有人能寫出。”
戚炎興緻缺缺,戚鎮拿回自己的典藏,嫌棄地看了眼兒子,“這書法得用心品,你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