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棠見狀淺笑出聲,“殿下息怒,我代阿兄向您賠罪。”蔣棠從車中的茶幾上倒了杯茶水遞給趙玉珠,這鳳駕頗大,寬敞得很,茶水點心一應俱全。
趙玉珠接過一口喝盡才順了氣,“本公主才沒有生氣。”
期間戚炎派人來問前方有一處平原,公主是否需要停車休憩,正好能停軍修整一下。
“嗯,便在此處修整片刻吧。”
小兵得了消息還不走,隔着車窗遞進來一個瓷瓶。
“這是給夫人的清心丸,說是怕夫人暈車,将軍吩咐我過來。”
蔣棠道謝接過,小兵回到前頭複命。
路上總會颠簸,蔣棠确實有些精神不濟,服下清心丸之後隻覺得靈台頓時清明了許多。
趙玉珠看向蔣棠,眼神中帶了點羨慕,“若是我也能像你們這樣就好了。”
蔣棠笑了笑問:“殿下……是怎麼看待我家阿兄的?”
趙玉珠驚訝她看穿了自己的心事,本還想否認一番,提起的氣卻又散了去。
“明明其他人都能看出來,怎麼他就那麼愚鈍?”
趙玉珠一手杵着下巴歎了口氣,平日不可一世的臉上很難得地露出一絲氣餒。
蔣棠見公主沒有否認,本來想為梁凡多說點好話,可又聽見趙玉珠說道:
“就算他懂了我的心意又如何,本就是沒有希望的事情。”
蔣棠将要出口的話停在嘴邊,聽着趙玉珠繼續說道:“你可知我堂堂一國公主為何會來邊疆,除了代表大宋和蒙古議和之外,若是議和達成,我便要成為蒙古國中某位王子的王妃,來維持兩國邦交——我的親事從一開始就不是我自己能決定的。”
公主本意是來邊疆和親的事,蔣棠是知道的,可如今蒙古國敗了,大汗也在他們手中,該另當别論才對啊。
“如今打了勝仗,難道還要犧牲公主的婚事換來和平?”
趙玉珠嘲笑她的天真,“我即使不是與别國和親,也會在朝中大臣裡挑一個驸馬籠絡臣心,公主都是這樣的命運。”
想當初她和戚炎差點被指婚不就是因為皇爺爺想把戚家軍和皇家捆綁在一塊兒麼?
要不是戚炎抵死反抗,也沒有她們今日坐在一起談話的事兒了。
蔣棠抿唇不再說話,她想法确實太單純了,隻想着有情就能在一起,明明自己和戚炎之間都經曆了這麼多波瀾。
馬車緩緩停下,戚炎吩咐副将安排好大軍就地修整,便過來找蔣棠。
戚炎把人扶下馬車,“可有頭暈?我陪你到河邊走走吧。”
戚炎關切地問着,蔣棠搖了搖頭。
“吃了藥好多了。”蔣棠不想耽誤大部隊的行程。
随即宮人伺候着公主下馬車透透氣,趙玉珠一下車,梁凡就主動跟在她身後,這段時間在邊疆總是被她指使着做這兒做那兒的,都形成習慣了。
趙玉珠瞪了梁凡一眼,快步向别處走去,不想看見他!
這公主殿下怎麼又生氣了?
梁凡在心中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又跟了上去,免得得罪了這公主大人。
戚炎見兩人氣氛明顯不對勁,于是詢問地看向蔣棠。
“他們這是?”
蔣棠把剛剛馬車上的事和戚炎說了,戚炎挑眉看向遠處你追我趕的兩人,心下了然。
“也不一定。”
男人最懂男人,公主未必是單相思。
至于他們兩人能不能成,戚炎并未話心神想過。
大軍就地起鍋做飯,蔣棠暈車有些沒胃口,并未吃多少,
“剛剛經過的山間有一處果林,我讓人掉頭去摘點果子回來吧。”
“别,我吃點藥就好了,别耽誤了軍隊的行程。”
戚炎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臉,“才行軍幾日你就瘦了,如此吃不下飯,等回到京中,你不得餓成皮包骨啊。”
蔣棠哭笑不得,“哪有這麼誇張,也就還有不到十日的路程罷了。”
拗不過他,戚炎還是讓人回頭摘了點野果子回來,好在林子不遠,騎馬來回一趟并沒有耽誤大軍的步伐。
補給過後,軍隊重新出發,趙玉珠瞧着兩人蜜裡調油的樣子,頻頻失神。
要是她也勇敢一回……
行軍半個月,終于回到了繁華的京中。
邊關大捷早就傳遍了全國,班師回朝路上擠滿了京城百姓,個個都想瞧一眼傳說中小房子那般高壯的蒙古大汗。
還有英明神武的大将軍!
“鎮國公世子果真英勇啊,連蒙古佬的大汗都能生擒,武功蓋世啊!”
“可不是,聽說蒙古大汗打個噴嚏都能吹到一面牆呢,不知道長什麼樣子啊?”
“真的假的?那還是人嗎?”
“别管真假,待會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再怎麼厲害還不是被咱們國家的大将軍拿下了,我看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百姓們津津樂道,人們總是愛慕強者,押解大汗的軍隊經過之處被圍得水洩不通,消息一個傳一個,愛熱鬧的京城百姓拖家帶口地來到大路上看熱鬧。
無數閨閣女子也不再矜持了,半羞澀半大膽地瞧着前頭的戚世子。
悍馬高大,威風凜凜。
戚炎目不斜視地騎馬經過,引起陣陣歡呼,所到之處的女子紛紛朝他抛來鮮花香帕,香得戚炎和他的馬都打了好幾個噴嚏。
蔣棠探出車窗看見戚炎的窘态,不小心笑出了聲。
戚炎耳力好,聽見這一聲笑便回頭睨了她一眼。
柳慕容故意空出這一日訂了茶樓,就為了看戚炎帶兵回來,看見渾身挂滿各種顔色香帕的兄弟一路被起哄,惹得他哈哈大笑。
“嘿!沒想到戚炎這小子也有這一日啊哈哈——”
經過京城事變之後,鎮國公府便有了式微的迹象,如今又重新回到各路人的眼中。
趙玉珠和戚炎要進宮複命,還不能回府,所以蔣棠和梁凡就先行去了鎮國公府。
蔣棠下了馬車就急急地走向鎮國公府的大門,剛剛在馬車上她就看見了小七在府門前翹首以盼。
她是真想女兒啊——
蔣昭昭原本被嬷嬷抱着,見娘親下車便忍不住要哭,雙手朝着蔣棠伸去。
“娘親——嗚嗚——娘親”
蔣棠鼻子一酸,連忙從嬷嬷手中接過女兒抱在懷中,“小七——娘親回來了,不哭了啊。”
“嗚嗚娘親——”
蔣昭昭哭得話都說不清楚了,小身子哭得一抽一抽的,實在是想念娘親得緊。
從去年十一月分開,到如今二月份,三個多月了。母女倆從來沒分開過這麼久,蔣昭昭委屈得不行,小手抱住蔣棠的脖子不放,怕一放手娘親又要離開。
梁凡見兩人哭得收不住,便開口分散小七的注意。
“小七就隻想念娘親,不想舅舅麼?”
蔣昭昭這才擡頭看見娘親身後的舅舅,嗚嗚地喊了聲舅舅,腦袋馬上貼回她娘身上,一刻也不願分開。
梁凡無奈地瞅了兩人一眼,國公夫人見此情景,也有些動容,“快快進屋吧,外頭還冷,别凍着了。”
戚鎮本來修養在家中的,這幾日都得上朝商議如何處置被押解回京的蒙古大汗,是以此時他不在府中。
一行人進了屋中,聊起這幾個月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