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渡聽到杜專來拜訪自己還納罕了一下,但也隻疑惑了一瞬,就叫下人将人引了進來。
等人進入正廳,周渡在看到杜專身邊的多魚時,眉頭就微微蹩了起來。
周渡目光在謝怍、杜專以及身後的兩個官役身上掃過,随後臉色一沉。
謝怍寬大的袖袍掀起細小的弧度,對周渡作揖:“周大人。”
杜專也躬身問安:“周大人。”
周渡對他們颔首,随即轉頭看向多魚:“你不是去看孫先生了嗎?孫先生如何了?”
多魚擡頭望了他一眼,随後垂下頭嗫喏道:“孫先生死了,在我去她家的時候死了,官府以為我是兇手。”
周渡心下一沉,立即轉頭眼神犀利的看向杜專:“人證有嗎?物證有嗎?殺人動機是什麼?”
杜專也覺得自己倒黴極了,出門查個案子,兇手竟是自己領導的女兒,他低着頭顫顫巍巍的答:“人證是周二姑娘身邊的婢女荷香,物、物證是蒙汗藥,周二姑,不,兇手是下了蒙汗藥将死者迷暈後才動的手,周二姑娘身上剛好有一包用過的蒙汗藥。殺、殺人動機尚不明。”
周渡眉緊緊皺在一起:“人證确實看到多魚殺人了嗎?還是說隻是看到多魚和死者在一個屋子裡,物證的來源、用途、買家這些你都查了嗎?”
“還有,一個沒有殺人動機的人為什麼要殺人,你來與我解釋解釋!”
杜專身子抖如篩糠:“這、這些下官、下官還未來得及去一一排查。”
周渡将茶盞重重的放在桌上:“這些都未查明,你就稱一個人是兇手,杜寺正,那如此,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懷疑你這些年手上的案子都是冤案!”
這句話一出,杜專瞬間跪倒在地:“下官冤枉,下官冤枉,周二姑娘不是兇手,是、是下官弄錯了!”
一個官員手中若出了冤案,罰俸降職都是輕的,若冤案過多,說不定還會被黜官罷職,今生再無緣于官場!
官員手中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冤案,畢竟權力場上他們接觸到的人又不止普通百姓,一些達官顯貴及一些權勢通天的人,這些人他們這些普通官員根本輕易得罪不起,所以普通人和權貴之間鬧出的事,無論對錯,一般都是以普通百姓落敗為主。
這些事在他們這裡已經習以為常了,反正普通百姓捅破天都不能拿他們怎麼樣,但有官階的官員就不同了,隻要提出懷疑他們手中有冤案上頭就可立即派人來查,到時候,他們不死也要扒層皮!
姜靜本在屋中與周雪安和周容聊天談笑,正歡愉間就聽下人來報說二姑娘殺了人!
二姑娘将孫先生殺了!
姜靜駭的将茶盞打翻,六神無主的問:“老爺和多魚呢?”
下人:“老爺和二姑娘都在正廳。”
姜靜慌忙叫婢女扶着自己去正廳。
周雪安和周容見狀也連忙回過神跟了上去。
聽着杜專的話,周渡眉頭一寸一寸皺起,不耐的打斷他:“行了!”
話落,姜靜的聲音就從門外傳了進來。
“杜專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審我的女兒!”
多魚一怔,随即就感受到姜靜的手臂摟住了她的肩膀。
姜靜面容溫柔的望着她道:“别怕,娘來了。”
這一瞬間多魚心中像是被什麼填滿,麻麻的、暖暖的,這是她許久未曾感受到的感覺。
她小心藏住眼中的眷念,擡頭問她:“娘,你相信我沒有殺人對不對?”
姜靜被她的話問住,一時沒了言語,最後她隻道:“一個孫青而已,死了便死了。”
多魚的心随着她的話一點一點沉了下去,娘在護她因為自己是她的女兒,娘不信她,畢竟她這麼一個為了權勢富貴能将自己養母丢棄或殺害的人,品性想必是劣質到了極點。
她這樣一個忘恩負義之人說出的話有什麼可值得信任的!
她這麼一個壞品性的人會因一時激憤或其他原因而将自己的教導先生殺害這并不足以為奇。
娘不相信她也是正常的,你看娘雖然不信她沒殺人,但卻一直堅定的站在自己身邊護着自己,她該高興的。
多魚試着扯了扯嘴角,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周雪安和周容一前一後跑進大廳,周雪安進來時看見姜靜摟着多魚,腳步一頓,随後若無其事的朝她走過去。
她來到多魚面前,擔憂的望着她小聲道:“即、即使孫先生再有不是,你、你也不能......,你可以回來禀了爹娘讓爹娘去幫你處理,你、你不該私自、私自......”
一句話被周雪安說的斷斷續續,上句不接下句,可多魚還是聽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因為她和孫先生起了争執,所以一怒之下就把孫先生殺了。
這下好了,她連殺人動機都有了。
多魚知道她不是故意這般說的,而是心裡确實是這樣想的。
但也正因如此,才傷人。
周容也來到她身邊,半是疑惑半是咬牙的望着她:“你真把孫先生殺了?!”
她擡眸望着二人,聲音有些低啞:“我沒有殺孫先生。”
随後,低下頭不看他們二人在她說完這句話後臉上是何表情。
周雪安皺眉望着多魚,内心隻覺她是在狡辯,可眼下也不是争個對錯的時候,保下她不讓周府蒙羞才是最要緊的。
周容原就對這事半信半疑,現下聽了多魚輕飄飄的一句解釋,心中的懷疑也沒有消散幾分,他隻是沒想到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才讓她動殺心殺了人。
多魚明明被溫暖的臂彎摟在懷裡,可她身上卻感受不到半點暖意,反而冷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