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起老朽,輕聲道:“鄉親們不必如此,此乃我分内之事。”
深鞠一躬,楚琰一度哽咽,“有鄉親們的支持,胡家定不負大家期望,發展保險業,讓大家過上有保障的生活。”
掌聲雷動,不絕于耳。
“胡夫人,保險經營權的評選還有最後一輪。”
齊煊發話,楚琰吸了下鼻子,走到他跟前。朱元乾亦從人群中走出來。
“兩位請按各自的保險策案推廣實施。一個月後,本官便會将各自的經營情況作綜合判定,上報朝廷特批經營權。”
百姓盡歡而散。楚琰下轎歸家,步履輕盈卻難掩心事重重。
賬房内,燭火搖曳。
她展開賬簿細細查閱,連續數月災荒,成千上萬的災民等着賠款為生。賠款數目甚巨,對于剛起步的胡家來說,入不敷出。
身側的管家歎了口氣,“少夫人,保險經營之事雖為善舉,然賠款過多,入不敷出。如此下去,豈能長久?”
“除了保險貿易,胡家其他的商貿如何?”
“鹽運商貿和保險經營平分秋色,合共占據胡家超九成的生意往來。大災過後,鹽運商貿尚需時日,方可恢複。至于保險經營嘛,西郊水災,賠款數量驚人……”
管家額間的皺紋更深,雙眸中隐隐透出憂慮之色。
銀錢流動,實乃創業者之大憂。
如若獲得保險經營權,胡家名聲大噪,穩固了保險貿易的地位。若經營有方,必可财源滾滾。
若承接了災後重建險,需大量投入銀錢推廣、宣傳和理賠。保險投資乃長遠之策,并非高獲利、快回報的項目。
管家試探性地詢問道,“少夫人,咱還繼續評選保險經營權嗎?”
楚琰思緒飄遠,災民們在縣衙門口,感激涕零地向她道謝的場景。她眼眶微紅,語氣堅定,“當然繼續。保險創業之路,雖險象環生,可承蒙百姓與客戶的厚愛,竭盡所能,定可克服困難,不負衆望。”
要解決資金問題,楚琰想到的方法便是找錢莊借貸。錢銀借貸險一經提出,有不少商号錢莊曾表示有意合作。
錢莊門口
楚琰再次登門,錢莊商号的掌櫃掌櫃一腳抵住門,側身,面露難色。
“為拓展保險貿易,我們想抵押胡家老宅來換些銀錢,還望掌櫃的……”
楚琰話沒說完,就别掌櫃打斷,“哼,胡夫人是在與我說笑?胡家乃烙城大戶,商貿亨通,犯不着來找我這小銀号借錢呐!”
楚琰也索性開誠布公道,“要拓展新險種,讓更多災民百姓享受到保險的好處,确實需要充足的資金。掌櫃的,咱日後不是還有銀錢借貸險的合作嗎?互惠互利,同舟共濟。”
她邊說邊給掌櫃遞上胡府老宅的地契,“這是胡府祖宅,應該能貸出五百兩。”
掌櫃冷笑一聲,“這破宅子值五百兩?胡夫人,莫以為保險策案設計好,便可一本萬利。若無充足的銀錢,終究是空談。不瞞您說,你們胡家到處借錢,已然傳開了。如今城中錢莊商号,無人敢貸銀兩與你。”
“那麼咱們銀錢借貸險的合作……”
楚琰話音未落,便被掌櫃拒之門外,結結實實地吃了回閉門羹。
隔着門傳來掌櫃冷漠的回應,“合作之事,莫要再提。我們錢莊已經跟朱老闆簽訂了銀錢借貸險的細則,切不會再與别家合作。”
常言道:落井下石易,雪中送炭難。
自古商賈競争,彼此傾軋排擠,實乃常态。
楚琰雖心中難堪,然愈加堅定,誓将此惡性競争化為共赢之道。願聯合共赢,共創商賈之榮景。
烏雲密布,雷聲隐隐,夏日驟雨忽至,天地間頓時一片昏暗。
楚琰在城郊的銀号被下人搶行推出來,跌坐泥地。
此時,雨珠如斷線珍珠,紛紛灑落,擊打屋檐,聲如琴瑟。楚琰被雨水澆得瑟瑟發抖,雙手緊緊地摟着自己,試圖以微薄的體溫抵禦風雨的侵襲。
馬蹄聲聲,馬車颠簸而來。車輪子攪起泥水,濺及路旁跌坐的楚琰身上。濕淋淋的她如花弄影,落梅瑟瑟。
“胡夫人,怎麼會在這兒?榮某送您一程?”榮銘晟溫潤如玉,眉目間似有一抹淺淺的憂思。
楚琰跌坐于青石小徑,衣衫半濕,烏黑的發絲微微淩亂,幾縷黏在蒼白的臉頰上。她的雙眸如秋水般清澈,彷徨且無助地仰頭,望向車内。
馬車内,楚琰輕擦頭發上的雨珠。
車廂内短暫的平靜被榮銘晟打破,“胡夫人,在下聽聞貴府近來四處籌借款項,莫非是因西郊賠款數額巨大所緻?”
楚琰默默地點頭。
“若胡家資金不足,又當如何推廣災後重建險呢?在下本亦有意通過保險貿易大賺一筆,然見胡夫人在保險經營權評比上才華橫溢,不禁心生敬佩,楚夫人才是實至名歸的最佳人選。”如今胡家的困境已是衆人皆知,亦無需隐瞞。
楚琰定定地凝視着眼前的榮銘晟,忽地心生妙念,眉間悄然浮現得意之色。
借不到錢,拉投資不也照樣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