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雲叆叇,天色晦暗。
闆車星星點點地從遠處而來,空中浮塵随風旋舞。越來越多的災民被送來,人潮漸聚,場面愈發壯觀。
楚琰投票箱裡的簽數在短時間内迅速攀升。
齊煊身着青色長衫,英俊挺拔,眉宇間透着一股清冽之氣。他站在熙攘的人群中,目光如炬。
他與楚琰目光在人群中交彙,遙相對望。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周圍的喧嚣與喧嘩都仿佛隔絕在外,隻剩下彼此間那份無言的交流,思緒回到昨夜。
賬房内,紅燭剛接過楚琰手上的湯碗,往房外邁步。
“齊大人到府上拜見。”
楚琰聞聲,有一瞬間的錯愕。不敢有半分怠慢,便走出正廳。
齊煊身穿一身利落長袍,器宇軒昂,不怒自威,“胡夫人,本官本不該這個時候叨擾您。可評選結果明天一出……”
楚琰輕拂衣衫,執袖行禮,“謝齊大人關心。民婦雖心有不甘,但也深知以卵擊石的道理。朱老闆背後有朝廷命官撐腰,除非……”
齊煊敏銳地覺察到她的意思,“投朱元乾的人皆跟魏大人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即便他手可通天,亦有遺漏之處……”
此時,兩人恍然大悟,異口同聲道,“災民。”
他們怎麼就差點遺漏了這麼一群人?
災民們如今一無所有,也不會受制于權貴。
他們亦是災後重建險重點的幫扶對象,讓他們來投票,公平合理。
……
“将這群賤民抓起來。”章公公一聲令下,災民們被人四處驅趕,相互踩踏、碾壓。
“爾等來縣衙給胡夫人投票,憑什麼抓我們?”災民們怒火中燒。
楚琰這才回過神來,被人差點撞倒。
雙方人馬厮打角逐,齊煊的人很快便控制了局面。
齊煊身影挺拔如松,眉宇間冷峻如霜,目光淡然,緩步走向章公公,“聖上欽賜本官治理烙城大小事宜,章公公這是想越俎代庖,違抗聖意?”
縣衙門前的氛圍瞬間凝結,因兩人的對峙而變得更加沉重,暗流湧動。
“哈哈哈,隻怕這些賤民叨擾了保險經營權的評比。老奴無愧于心,即便齊大人奏報朝廷,也如斯禀告。”
章公公大有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烙城的災民正是災後重建險的幫扶對象,前來投票,何來叨擾?”齊煊句句在理,章公公稍顯不堪。
縣衙門前的線香不足一寸,線香燃盡,投票結束。章公公看了眼不斷掉灰的線香,笑得陰險狡詐。
章公公上前一步,拍了拍齊煊的肩膀,在他身側低語,“齊大人又何必執拗,得魏大人器重,調離這窮鄉僻壤,步步高升,指日可待。”
深吸了口氣,齊煊挑眉,“當真?”
“當然,魏小姐早對齊大人傾慕已久。待日後齊魏兩家締結秦晉之好,您成了魏大人的乘龍快婿,晉升首輔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齊煊聞言,會意地笑笑,“章公公把齊某的仕途算計得明明白白……”
“良禽擇木而栖。”章公公胸有成竹。
“來人……”齊煊傳令,章公公雙手環抱胸前,好整以暇。
“請章公公下去喝茶,投票繼續進行。”
章公公被氣得一時語塞,被人強拖下去,“齊煊,你,你敢……與魏大人作對……”
齊煊拱手向上,“本官隻知要忠于陛下,未曾聽說,還要聽令于于魏大人……”
章公公面色煞白,被人生生拖了下去,無顔再留。
烏雲盡散,天光乍現。
齊煊威儀凜然,立于縣衙門前,衆災民見狀,心中喜悅如泉湧,歡聲雷動。
線香燃盡,香灰盡落。
師爺清點票數,呈上齊煊。
“本局,胡家勝。”
災民們聞言,傳來陣陣歡呼,聲聲激蕩,直上九霄。
銀發老朽顫巍巍地拄着拐杖而來,淚流滿面,泣道:“齊大人,若非大人與胡夫人,你們殚精竭慮地替這些無家可歸的可憐籌謀、出頭,何以有重建家園之望?相親們,感懷不盡……”
其餘鄉親亦紛紛附和,感恩之情溢于言表。
楚琰見狀,心中波瀾頓起。面前一雙雙感激的眼眸,她眼眶酸脹,淚水潋滟了眸色,卻強忍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