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衆人皆平息凝神。
似乎意識到自己沖口而出的言辭,楚琰原本因憤怒而泛紅的臉頰漸漸褪色。對上齊煊冰冷的雙目,她的心跳如搗錘,手心已然潤濕,心中開始湧起一陣後悔和恐懼。
得罪了齊煊,保險經營權就甭肖想了。
齊煊邁步,身上的官袍發出細碎的摩擦聲,仿佛在寂靜的大廳中響起陣陣驚雷。
“咚咚咚咚……”楚琰垂眸,輕顫,感覺心髒快要破腔而出。
齊煊面沉如霜,目光如刀,不怒自威。高大的身影如山嶽般屹立在楚琰面前,投下的陰影将她籠罩其中。
齊煊沉聲道,“不服?”
要是服個軟,興許保險經營權還有機會保住。
楚琰偷偷咽了下口水,舉目,與他的冷眸交鋒,“是。”
心頭一緊,齊煊牙關輕合,聲音愈發冷冽,“為何?”
“距離保險經營權批複僅剩十日,現在令我歇業整頓,豈不是剝奪我評選經營權的機會嗎?”
齊煊從她眼中讀出了倔強與不甘。
“明明是王彪帶人來安康堂鬧事。齊大人不罰鬧事之人,卻聲讨受害者。這不是颠倒黑白,縱容徇私嗎?”楚琰言辭犀利,與他眼神對峙。
齊煊擡起唇角,似是笑了,卻未達眼底,“受害者?胡夫人再照此經營下去,安康堂,乃至整個胡家可就真成為受害者了。”
此話一出,楚琰氣焰滅了一半兒,環顧安康堂衆人,視線皆聚集在兩人身上。她不由得語氣軟了三分、故作從容地道,“齊大人言辭過甚了。”
此時,管家面色凝重,透着幾分不安。他拿來幾份賠償申請書,低聲對楚琰耳語,“少夫人,這兩日陸續有不少人拿來這些醫療險的單子要求賠償,那些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像生病亦或是受傷。要這樣下去,怕是……”
“别說了。”楚琰及時低聲打斷,“這樣的事情傳出去,有損安康堂的信譽。”
管家的苦瓜臉似乎更加幹癟,垂眸,輕歎一口氣,咬唇不語。
齊煊眸色閃過一絲洞悉之光,似是窺見楚琰的思緒,她難掩眸中一抹隐憂。
“咳咳,本官……”齊煊正要開口,楚琰舉目,用祈求的眼神凝望着他。
災後重建險的漏洞一旦被公之于衆,對安康堂乃至整個胡家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楚琰設計的災後重建險系列本是出于善意,能通過這一系列的保障讓災民度過難關,重建家園。
卻不曾想,因風險評估和監管不力而出了這麼大的漏洞。若繼續經營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如若買了銀錢借貸險的百姓個個借錢不還,讓安康堂替他們還錢。
買了意外險和醫療險的百姓勾結醫館,虛開高價藥品,然後來安康堂理賠,那還不得賠個底朝天?
“胡夫人……”齊煊話音未落,楚琰立馬跪下。
“齊大人,民婦沖撞了您,聽後大人發落。”楚琰低眉順目,胸膛微微起伏。
齊煊斂回視線,甩袖轉身,厲聲道,“即刻封鋪查賬,帶胡夫人回縣衙協助稽查。”
随齊煊走出大門,楚琰頓足,不忍回望,堂内衆人被陸續驅散。半天前,安康堂仍車馬盈門,商賈雲集,客來客往,喧嚣之聲不絕于耳。
不過頃刻,朱漆大門在楚琰面前緩緩合上,官兵貼上明黃的封條。
風吹葉落,似在訴說往昔的輝煌與如今的落寞。
安康堂掀起的風波在掀起漣漪後,迅速恢複如常。朱雀大街上,依舊熙熙攘攘,人來人往。
朱元乾微微眯起雙眼,得意地搖着手中的折扇,喜不自勝。
王彪眼神四處遊移,擅于洞察朱元乾的好惡,見其露出些許笑意,忙不疊地上前讨好恭維,“東家料事如神,一出手胡家那寡婦哪是您的對手?恭賀東家奠定勝局。”
朱元乾聞言,得意之色多了幾分,“若無魏大人指點,朱某也實難獲勝。”
“如今,良機已至,需再加一把火,讓胡家那寡婦更加難堪,叫她徹底翻不了身。”
主仆二人對視,露出陰險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