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跟喬月影說了聲,就拿着藥找他去了。
後山的确環境清幽,白天一場雨落,森然涼意遍布山林,賀春言忽然有些咬害怕,畢竟神神鬼鬼都在一處,聊齋裡這些東西都偏愛在這山林草木之間。
她想起喬月影給她講的話本子,說前朝時天有亂象,草木不生,或者的野獸都往深山老林裡鑽,動物多了變成靈魅,在這種晚上,會有化形的精怪。
在林子裡等着人來,尤其喜歡扮演道僧,因晚上見了他們心中踏實,不設防。
越想越害怕,又經過一道垂花門。
賀春言聽到身後林子撲棱的聲音,轉後卻什麼也沒發現。
也是怪事,今夜連一個小沙彌還沒見到!
“啊…”
賀春言看到一個黑影,登時大叫起來。
“鬼啊啊啊!”
“師妹,子不語怪力亂神,這世上沒有鬼,心中有鬼這才有了鬼…”
謝景初原來打着燈籠,隻是沒點着,四周漆黑一片,等他用火折子點了燈,臉露了出來。
賀春言才回了魂兒,不講理的開口:“你出來為什麼不點燈,吓死人!”
“你不是也沒點…”
“我…”賀春言本想解釋,她記得寺院各處都有點燈,結果沒想到,不知是不是今日下了雨 ,山裡霧氣重,那燭火要死不死,要亮不亮,有幾處也滅了,不見值夜的沙彌來添火。
謝景初仿佛知道她想說什麼,解釋說今今晚有幾個下人淋了雨,受了寒氣,于是這會子正在煎藥。
“我這裡剛好出門備了藥…”
燈籠火光微弱,似是看見謝景初笑了下。
“走吧,我現在送你回去,夜晚露水多,容易滑跤。”
賀春言聞言跟着他,好像是去山長那裡剛看完會話本子結束。
今日林中見他退婚,看起來沒什麼事的樣子,可賀春言撞上了,又說了幾句話,用飯的時候思來想去,覺得自己現代人的有些觀念還是撇不去,這明明也算多管閑事,想着借給藥的機會道歉。
可看着他,好像沒什麼事的樣子,突兀提出來又把人勾的難受了。
“我今日…”
“你今日…”
賀春言聽他開口,趕緊讓他先說。
“你先說吧…”
“今日七娘讓我退婚的事,希望師妹不要說出去,我是沒事,隻是退婚總是對女兒家不太好…”
賀春言趕緊點頭,怪不得大家都說他人雖怪了點,行動卻是君子之風。
“我今日遇到這事,原該避開,但是我因被人追,所以不敢離開…”
謝景初腳下一頓,“被人追?”
賀春言這才把自己被金城縣主險些關在禅房裡,就為了給傅蘊玉騰地方表白的事情告訴了他。
謝景初聞言:“應該是金城縣主自己要關你的,傅蘊玉絕不做出此事…”
“那誰知道呢…”賀春言小聲嘟囔了一句。
“你說什麼?”
“我說,為什麼你不能告訴你伯母你要退婚?”
賀春日白日裡看婁七娘在此事上,竟然沒有跟謝景初多糾纏,人嘛,解決問題都是希望對方出個頭自己順坡下驢,誰成想,婁七娘退婚這種事,卻能繞過謝景初。
“我…”
謝景初的聲音有些低沉,在森森然的涼夜添了幾分凄涼。
“父親戰死之後,我出生的時候母親也走了,從小被送到伯母那裡養,長大後婚事不順,陛下仁慈,想起便過問,隻是我八字硬,這次伯母為我求了娘家侄女,本是好意,隻是…七娘不願…”
“若是我主動向大伯母提退婚,那可不止有違孝道,還是不識擡舉了…。”
他的那些身世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隻是由當事人自己嘴裡講出來,總歸是令人心驚的。
尤其是那句“八字硬”。
賀春言聽了,總覺得自己對謝景初總有些誤會,以往總覺得他這人吹毛求疵,事事要求完美,遇到問題先歸咎于自己,賀春言總覺得,一切事情的原因都說是自己出了問題,隻覺得是他這人心高氣高,攬天之過。
雨夜裡,山林不靜,蟬聲不歇,蟲鳥嗡嗡。
“師兄可知道算命這行當,算法多了去?”
“西邊占蔔是人在琉璃球裡看,通靈人可展望未來,知曉過去,還有看數字,一個數便有一個數的命。”
“可這些東西,橫豎都是人說出來的,最先那個把這些鑄言成冊的人,就一定是對的嗎?天命不過人言,人言哪有絕對之事,世間沒有神仙,命大多都由己造。”
那晚謝景初沒再說什麼,隻有他離開時,才望着她眼睛,認真說了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