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向北疾馳。路上駕車的換了一撥人,他們的聲音透過車廂,隐隐傳來:
“主人家最近在辦大事,要避人耳目……且送到最近的地方,先改造一部分吧。”
“難得有兩個這麼盤靓條順的,當然要直接送去主人家那裡,不然你我哪有機會讨賞?”
“也行……你們确定這抓的不是什麼大宗派的弟子吧?可别給主人家惹上事。”
“能路過青州的道清宗今天早上才剛出發,怎麼都來不了這麼快。”外門那人笑道,“再說,大宗派怎麼了?有這滿樓香,神不知鬼不覺就能放倒這些修士,等改造完成,他們也回不去自家宗門了。”
馬車内,并不如他們所料昏迷的趙璟與燕流雲陷入了沉默之中。
“這潑天的熱鬧沒看着,潑天的屎盆子倒是先扣腦袋上了。”燕流雲眼神清明,全無半分堂上的迷态。
“真是奇了,以前隻聽過拐小孩,沒見過拐修士的。幸好你提醒了那熏香有問題,不然我真得栽。”
趙璟道:“也虧得你演技好。”
先前在公堂上,那對夫婦絮絮叨叨的時候,趙璟就察覺一絲不對,仿佛刻意要拖延時間似的。
他很快就找到了怪異感的根源——靜靜燃燒的熏香。
該說不說,竟是曾經在皇宮時養成的敏銳救了他倆一回。那熏香的氣味不對,想來無非是蒙汗藥一類,應當就是外面幾人口中的“滿樓香”。
能蒙翻修士的藥,絕對不可能是凡人的手筆。
一上馬車,他們就發現自身靈氣仿佛被什麼凍住了,分毫不能使用,乾坤袖也打不開。
這馬車看着普通,卻也堅硬如鐵,饒是修士經過練體的身體,也不能強硬地突破。
如此大費周章捉了他們兩個,甚至還不知道他們是誰,到底有何目的?
“青州是摘星閣的管轄地區,地處偏遠,一年到頭都未必有幾個修士能路過,但他們卻很熟練。”趙璟不死心地又碰了碰衣領,那紙人安安靜靜地待着,沒有任何聲響。
“那就看看,他們拐了我們打算去做什麼呗。”燕流雲舒舒服服地靠在車廂上,望着頭頂的廂闆,“反正對接一事還有備用的弟子,我晚幾天去也沒什麼。沒準我們能撞破一個驚天大秘密呢。”
“不過,我們現在靈氣也沒有,出也出不去,說不準是給人家送了倆驚天大人頭。”燕流雲自嘲般笑了笑,正要伸個懶腰,忽而被座椅上凸起的木刺撞了一下,哎喲一聲抱住了頭。
趙璟碰了碰衣領,想歎氣,但歎不出來。
不知道師尊會不會長時間沒聽到消息,發現不對來找他?
不行,絕對不行,那也太麻煩師尊了。
趙璟認真道:“我們得先想辦法盡快被放出去。”
燕流雲示以疑惑的眼神:“什麼辦法?”
“等。”
馬車晃晃悠悠地行駛着,大約過了半日,忽然颠簸幅度小了許多,人聲也越來越紛雜。
趙璟與燕流雲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閃動的光。
進城了。
趙璟從撞了燕流雲腦袋的木刺上掰下一截,幹脆利落地朝手心一劃,按在了地闆的縫隙上。
這塊闆子不厚,又有細微的縫隙,血水順着往下滲漏,很快便會滴落在地。
燕流雲看他如此淡定,忍不住問道:“你确定這樣能行?”
趙璟專注地看着緩緩滲入的血液,随口道:“我見過,能行。比這闆子再厚上半寸的都可以。”
從青州一路走了大半日,馬車四周模模糊糊的本地口音并未發生太大變化,且道路十分平坦。
若他沒記錯地圖的話,此處很可能是青州北方的一座小城池,相距僅幾十裡,名喚青石鎮。
而青石鎮青石随處可見,在這種路面上滴下血來,比泥土路顯眼數倍。
燕流雲沒太聽進去他的解釋,隻擰眉看着他放血,沒過多久就抓起他的手腕:“好了好了!輪到我了!”
趙璟攔住他手中欲刺的木片:“不必了。車速放緩了些許,應當是有人看見了。”
馬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