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璟饒是本來有點難以疏解的郁氣,也被這一通又霸道、又隐隐委屈的胡攪蠻纏攪和沒了,還有點想笑。
他伸手貼上江南行的額頭,确認不算滾燙之後才放了點心,拿出了忽悠小孩的十成十功力:“那我現在原諒師尊了,可以讓我起來了嗎?”
江南行喝酒不太上臉,臉上隻一抹細膩的薄紅,像一顆成熟得香透了的果子。
非常的不端莊。
趙璟有些心虛地移開目光。道清宗男女分開修煉,外門都是毛頭小子和僞裝成老爺爺的長老,他雖不怎麼關注聲色情韻,但也知道這是美的。
他悄摸伸手,想搶救回自己的腰帶,卻被江南行看也不看地當場抓住。
江南行放開他的手,冷冷一笑,清醒……不,迷蒙的眼睛裡閃爍着洞察的光芒:
“糊弄我?你當我什麼都不知道麼?你總是盯着我看,步步緊跟,今天還因為我與别人交遊給我甩臉色,難道就沒有原因?”
趙璟仗着師尊喝醉時不清醒的僥幸心理頓時煙消雲散。難道他的小心思就這麼無所遁形?那師尊會不會覺得他太斤斤計較,難成大器?
江南行緩緩說道:“這都是因為你……”
趙璟心提到了嗓子眼,等待着一份判詞。
江南行笃定萬分:“想繼承我的獨家劍法,所以不喜我與别人交好。”
“……”
過程全對,結果全錯。
趙璟哭笑不得:“師尊,你真的醉得很厲害。咱們起來好不好?我去給你煮醒酒湯。”
見此人不為所動,老是顧左右而言他,本就沒耐心的醉鬼更煩了。
趙璟把腰帶搶了回來,松了一口氣。江南行卻面露不虞,挑了挑單邊眉——雖然這樣也是别有一番好看的——附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趙璟還沒從驟然逼近的酒香中回過神來,猝不及防把那句話清清楚楚地全聽進去了,表情茫然了一瞬。
反應過來後,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南行還要再開口,趙璟膽顫心驚地一把捂住他的嘴,語速飛快地下罪己诏,生怕晚了一刻:
“是我不滿你對别的弟子也一樣好,才賭氣呷醋!”
江南行隻露着上半張臉,聞言眉眼微彎,隔着手含糊不清地說:“原來如此……想來吃醋的前提也得是夠喜歡我,是不是?”
趙璟說出來後頓覺輕松許多,但也萬萬接不了這種肉麻的話,強調道:“不是那種喜歡。”
“噫,你瞎想什麼呢。”江南行笑了,湊近他的臉龐,明晃晃地調侃道,“我把你當徒弟,你把師父當什麼了?”
沒了莊重華貴的浮光錦壓身,他身上屬于師長的威嚴着實淡去不少,一身明黃輕薄又亮麗。
聲音也是溫柔的,像在清甜的蜜糖裡滾了一遭,纏綿地勾着人的心往下墜。
趙璟張了張嘴,他平日裡不算能言善辯,但也不怵表達,此時卻不知怎的啞口無言了。
偏偏江南行不依不饒,湊在他面前一個勁兒的追問,仿佛找到了什麼有趣的玩意兒一樣,像隻黃粉蝴蝶一樣亂撲棱。
他的問題趙璟一個也答不出來,隻覺有股熱流在胸前潆洄,一陣夾雜着羞恥的怒氣湧上心頭,忍無可忍道:“師尊你别說了,你是不記得,但我都會記得!”
平素溫和的人,一旦臉色驟沉發起脾氣來,比尋常人生氣要吓人得多。
江南行也怔住了。
他下意識地伸手捧住少年的臉頰,輕聲細語地安撫道:“好了寶貝,别生氣了,我哄哄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