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璟心中也是一陣痛楚,但他還是道:“師尊,我們有沒有更好的方法?”
那些空中的修士仍然按兵不動,擺明了是有所忌憚,若暴露出他們這邊有虧,豈非是打草驚蛇?
“我們隻要不給聚寶盆,就免不了一場惡戰。”
江南行仿佛安慰般露出些笑來:“放心。顧好你自己。”
既然如此,也沒有什麼餘地可言。趙璟堅定地點頭,就見他再度握住了越流霜,長劍在晦暗的天色裡水洗過般清光淋淋。
沒有什麼花裡胡哨的技巧,一道可與日月争輝的白光驟然升起,如一條通天之光路,直沖那灰袍道人,以及半空中閃耀的靈光而去。
清寒的劍氣激蕩,趙璟松了一口灼熱的氣,竟像吐出一團白霧。
灰衣道人惱怒道:“莫非還要與道宗計較幾個普通弟子的損失嗎?!”
虛與委蛇都懶得,看來這聚寶盆,今日要是要不來,得搶了!
他這邊怒喝着,卻沒注意到劍光看似來勢洶洶,實則十之五六都微妙地繞開了他,都如潑墨般無形地化在昏暗天色中,潤物無聲地灑落在厚實的結界上。
半空中的其餘數尊靈光仍靜默地坐山觀虎鬥。
蓬萊道宗來了不少人,隻是以那灰袍道人為首,其餘人都未動作。
一尊黯淡些的靈光中端坐之人往身旁瞟了一眼,兩個踩在武器上懸空的弟子便心領神會,飛身掠下。
長輩不屑于同小輩動手,但這等能拿捏住江南行的人質又不可放過,自然要叫自家小輩代勞,才不算損了氣度。
二人衣袂飄飛地落在趙璟身前不遠處。一男一女,看上去都年輕得過分,即使穿着一身青灰道袍,姿态優雅端方,也蓋不住兩雙生機盎然的眼睛。
趙璟抽出破萬法,冷聲道:“我與閣下無冤無仇,何必兵戎相見?”
“我們也隻是聽從師長的命令。”那女修握着一柄金光燦燦的長戟,微微一笑,“請賜教。”
兩人身上爆發出強烈靈氣波動,一剛一柔,是銳不可當的金,與柔如絲綢的水。
金水靈根……他的雷靈根不正是從這兩種變異而來的嗎?
趙璟心中有了底,視線從他們二人的靈氣上挪開:“好。得罪了。”
破萬法在他手中雖發揮不出全力,卻也非一般武器可比。加之有那一半領域,趙璟并不認為一對二便會落敗。
對面二人配合得天衣無縫,他每每找到其中一人的破綻,攻勢便會被另一人及時化解。
但奇怪的是,這兩人似乎并沒有強烈的攻擊欲,對他的招式防得密不透風,為此犧牲許多進攻時機也無所謂。
以至于纏鬥許久,刀光劍影細密如雨,竟都拿彼此沒辦法。
追上房檐時,趙璟餘光瞥見一處屋頂瓦邊已缺了個口子,不動聲色地引着兩人往那邊去。
再躲開那青年一記橫劈時,他腳下踩中了那塊搖搖欲墜的瓦片,當即身子往後一倒,看起來仿佛是不小心一腳踩空,即将失去平衡。
已被灌注了勁力的破萬法脫手而去,直直地刺向那灰袍青年。
——隻要這人一時沒反應過來,或是急于上前補刀,就必定會被奔襲而來的劍貫穿。
但他沒有做任何一種趙璟預料的事。
灰袍青年閃電般出手扶了趙璟一把,動作相當隐晦,低聲道:“當心!”
劍刃也幾乎是同一時間刺中了青年的肩胛,傷口的時間仿佛停滞一瞬,迅速滲開暗紅的血花。
趙璟心中一凜,猛的伸手抓回劍柄,硬生生把力道收回七八分,劍還沒來得及貫穿肩胛,便退了出來。
灰袍青年向他投來意味複雜的詫異一眼,仿佛是在問他這一劍為何不刺,而後捂着肩膀,搖搖晃晃一陣,仰面倒了下去。
那女修立馬收了長戟撲到青年身邊,放聲哀号:“師兄你沒事吧?你怎麼被打成這樣啊師兄!”
她擡起頭,指着趙璟怒喝道:“敢傷我師兄,你給我等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這兩句話喊得清脆響亮,恐怕全天上的人都聽得見。惡狠狠地放完了話,她麻利地扛起地上癱着的青年,踩着長戟飛了回去。
人一走,原本缭繞在身側、如煙霧般的金粉也消散了,視野再度清晰起來。
手中的劍柄還是火熱的,趙璟望着他們遠去的方向,心情相當複雜。他突然意識到,或許不是他的錯覺,這兩個人是真的在拖延時間……
偌大的結界已悄然爬上蛛網般細密的裂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