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城,長安宮中,清德殿前。
徐貴妃已經在這裡跪了一天一夜了,她的聲音從最開始的哭喊,到現在嗓子裡全是血沫的味道,一張口除了喑啞難聽的嘶吼聲,再也沒有其他了。
徐貴妃是徐國公府裡的嫡小姐,入宮三十餘年榮寵不衰,生有兩子,隻是可惜兩個皇子都在襁褓中夭折了,雖然無子,可是這些年來徐貴妃在宮中何止是風頭無兩?徐家是朝廷重臣,門生遍地,國之棟梁,怎會想到,矜貴一世的徐貴妃也會有今日脫簪素服,在清德殿前跪地痛哭的一日呢?她的頭早就磕出了血痕,雙手凍得青紫,可是明帝已經一日沒有出來了。
皇帝不想見她。
恍惚中她似乎聽見了門軸轉動的聲音,滿懷希冀地看去,結果卻又大失所望,灰白的死氣籠罩她的臉上。
“怎麼是你?”她扯着嗓子,艱難地擠出幾縷聲音,異常難聽:“我要見陛下。”
眼前重重疊疊的錦緞垂下來,一個年輕的公子擁狐裘懶洋洋地蹲下來:“娘娘啊,回去吧,陛下不想見你。”
那個年輕公子的臉是極好看的,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生着一雙别具風情的眉眼,兩個眸子在夜色中泛出淺淡的茶綠色暗光,五官精緻華麗,看人一眼,就讓人恨不得把整顆心都掏出來捧到他眼前,瑰麗妖冶到不似凡人。
他沒有束發,發絲略有些淩亂,他在裡間做了什麼徐貴妃聽得很清楚,他額間墜着辰月男子特有的額飾,銀色的鍊子上有天水碧色的寶石高高低低墜着,襯得他更像是一個精緻的陶瓷人偶。
他的聲音很輕,帶着莫名的扣人心弦的撩撥,可是在徐貴妃的耳中這就是徹頭徹尾的挑釁。
“呸!寡廉鮮恥的東西。”
徐貴妃滿口血沫啐了他一臉,四周的内侍一改剛剛的冷眼旁觀,一個個都連忙上前來準備按住徐貴妃,但是徐貴妃張嘴就已經罵了出來:“傾家喪國之物,禍國媚上的東西,陛下都是因為你才不辨忠奸是非,處置忠臣讓天下人寒心。你這個賤人你晚上就不怕那些冤死的英魂來找你索命嗎?”
“泠公子......”
四周随侍的太監連忙變了臉色,隻是那被稱為泠公子的人咧開嘴,不管自己臉上的血沫,擡手就是一巴掌扇到了徐貴妃的臉上,随後他才款款起身,看着倒在地上的徐貴妃眼中沒有别的情緒:“你們看什麼呢?把娘娘帶回她自己宮裡去,關起來。要是不肯走,就把她拖回去,死傷不論,别髒了清德殿的地方。”
幾個内侍更是連反駁的話都不敢提,幾個人一擁而上把徐貴妃按了個嚴實,在宮中養尊處優的富貴娘娘又怎麼能掙脫這個的桎梏?掙紮間徐貴妃的衣裳上全是雪痕與地上的水迹混在一起便是一片灰黑,哪裡還有昔日高高在上的精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