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櫻點點頭也不再多說什麼,将離自己心中有數就好,外頭冷她給将離披了件狐裘:“那還回宴席上去麼?給陛下找個恩赦的理由也不難,慢慢來。”
“回落月閣吧。”将離伸手折了手邊的一枝紅梅放到鼻尖輕嗅:“最要緊的事已經做完了,宴席麼去不去都一樣,整個宴席上的人都長着一張臉一條舌頭,再聽下去我都犯惡心了。”
隻是兩人剛一轉身,就看見蜿蜒曲折的梅樹花根下有一截繡着雲紋的衣擺,甯淵靜靜地站在梅花樹下。沾染着梅花暗香的雪落在他的肩頭,天上點點而下的雪花都不如他的眼角眉梢淩冽,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焚櫻把将離護在身後,語氣不善地盯着甯淵:“臨川王殿下怎麼做起這偷聽的勾當了?堂堂一國皇子,行事恐怕丢了大胤□□的顔面吧。”
甯淵挑唇輕笑,眉目間卻盡是冷意:“有人身為一國王子,爬了别國皇帝的龍床,他都不怕行事丢了母國的顔面,本王怕什麼?”
“你!”焚櫻氣結,擡起了手但是又恨恨地放下:“九皇子真是忘了當年在辰月做質子的日子了?都是坐困圍城為人階下之囚,現在你在我家殿下面前倒是耍起威風來了?誰有比誰高貴呢?難道九皇子跟辰月長王子暄甯就很清白麼?”
“行了。”将離攔住焚櫻:“姐姐,我們走。”
甯淵卻出言譏諷,薄唇輕啟,如刀劍一般的言語直沖将離而來:“将離,你還真是給你祖宗丢人啊。”
将離的腳步一頓,指尖一用力從花枝上折下一朵梅花緊緊地攥在手裡,眉眼間全是淡然的笑意:“祖宗?是那一條被凡間女子所惑,放棄所有留在人間最後卻不得好死的那條蠢蛇麼?”
碧色的眸子裡閃過幾縷幽光:“蛇神薩迦的故事在西州人盡皆知,這樣的蠢貨有什麼人可以讓我丢的?九爺,我很久之前就告訴過你,我這個人隻想要好好活着,吃好喝好玩好,胸無大志。你對我的期待太高了,我不配。”
甯淵被将離的話氣笑了,他原本就占盡先皇後大胤第一美人的風流,姿容華麗,他笑起來真是滿園的紅梅都在這白雪中相形見绌了。
“你果然沒變。”
“那可不,将離就是将離。”将離輕笑着把手中的紅梅一點點的折斷:“你早就該知道的。我這個人心腸歹毒,睚眦必報,如今我是大胤朝中人人忌憚的泠公子,九爺最好别招我,否則,我發起瘋來,我可是會殺人的。”
黑的枝丫,紅的花朵,素白的指尖,将離将手中的紅梅抛在甯淵腳邊:“九爺,你跟暄甯的事不想鬧到清德殿去吧?”
“你威脅我?”
“那你受不受我的威脅就看你在不在意暄甯的命了。”将離的眼角微微下垂,他一直都是這樣一幅清麗無辜的長相,但是甯淵太了解他了,眼前這個得盡明帝盛寵的泠公子是一條不可不扣的毒蛇。還是見血封喉的那種......
甯淵垂下眼,盯着地上的一片狼藉,眸光晦暗不明:“你既然在乎辰月,為何不幫暄甯一把?辰月的百姓是無辜的,西洲的慘狀你沒有親眼看見。你在天啟這樣的溫香軟煙之地享受榮華富貴,享受我父皇帶給你的權力時,你的百姓在血淚中哀嚎。在焦土之上,在臣民的哭喊聲中你真的可以挺直你的脊梁麼?你到底是辰月的王子。”
将離就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他笑得都快喘不上氣了:“九爺,當年就因為你是大胤的皇子才被送到辰月為質麼?跟你母親就沒有半點關系麼?收起你這副悲天憫人的樣子,辰月如何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置脍,我告訴你,暄甯要做什麼,我就一定會讓他做不成什麼,要麼你殺了我,要麼你就忍着。”
甯淵突然笑了起來,眼角泛起一抹冷意,似有無奈,似有譏諷:“果然,将離還是将離。”
“多謝九爺記挂。”将離對甯淵行了一個辰月的禮:“告辭了。”
“我記得你不喜歡紅衣,也不喜歡這些金燦耀眼的首飾。”
将離轉身,眉眼含笑,撩起耳邊的垂下的鍊子,低語:“皇帝老了,喜歡熱鬧的繁華。九爺,這是你父親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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