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嬸傷心過度兩天内暈厥了4次,好在鐵叔的兒子撐住了場面,美都給他列的單子,他自己獨立完成了大半,遺體告别規格比較簡單,他沒有要太繁瑣的流程,試圖縮短鐵嬸傷心的時間,可鐵嬸難過的何止是葬禮,是鐵叔不在的未來,對于内心柔弱的鐵嬸而言,三楚要面對的才是更嚴峻的情況。
學業、事業、母親的健康都會成為壓在他身上的一座大山,幾乎是缺一不可的需要三楚去平衡,葬禮結束三楚來找美都,“美都姐姐,這兩天謝謝你了,多虧你的清單,我才能有個方向,不然我得抓瞎。”
“沒關系,都是應該的,你知道我的,整個警隊救了我一條命,做這麼點事兒還遠遠不夠。聽鐵叔說你喜歡畫畫?”
“喜歡。我爸媽不讓學,說找不到工作。”
美都從殡儀館的休息室拿了兩幅畫出來,“這是我們昨天整理遺物的時候看到的,你爸知道你喜歡,特地跟領導申請拿的。”
看到畫的三楚先是愣了一下,聽到美都的話之後,三楚終于卸下防備,在賓客離開後無人的告别室号啕大哭,他也還是個孩子,他沒想到鐵叔會在意他的愛好,他更遺憾的是鐵叔對他的尊重是在他死後才讓三楚知道的,這對于平時冷言冷語相對的三楚來講是泰山壓頂般沉重壓抑的遺憾,這将是他一生的療愈課題。
美都将三楚留在房間裡,關上了門,在玻璃門外看着三楚确保他的安全,鐵嬸已經被親戚攙扶消失在走廊盡頭,鐵叔是今天小鎮唯一辦告别式的人,美都沒有催促三楚,任由三楚在告别室裡将情緒宣洩,美都時不時的往房間裡看,以免三楚和鐵嬸一樣傷心過度昏厥過去。
三楚一開始跪在鐵叔的遺體面前,不知道說了什麼,可能是鐵叔在世時最想聽的話吧,也可能是三楚的遺憾,又或者隻是三楚在埋怨鐵叔驟然離世,三楚過了一會兒又靠在牆上,将其中一副畫靠在鐵叔的棺材旁,看着那副畫出神,美都回頭看到三楚那孩子臉上一夜之間多了成年人的模樣,也是滿眼心疼。
但三楚的神情就像凝固一樣,臉色逐漸鐵青的盯着畫一動不動,美都發現不對,連忙叫了來參加告别式的醫生,好在殡儀館就在醫院旁不到一公裡,還有一個專門的運輸通道,醫生剛剛把昏厥的鐵嬸喚醒,吩咐了親屬讓鐵嬸離開醫院,正準備離開,沒想到三楚又出了問題。
殡儀館的工作人員幫美都和醫生一起把三楚擡上運送屍體的急救床,醫生則騎在平躺的三楚身上為他按壓着心髒,此時的美都心中全是自責,她還在想如果真因為受到刺激三楚出什麼意外怎麼辦,她一邊推着床奔跑一邊在腦子裡胡思亂想,不停的責備自己。
遠處鐵嬸的車剛剛開上主路,美都的電話就打了過去,接電話的是曉曉叔,“曉曉叔,三楚在告别室裡傷心過度,臉色鐵青,我現在和醫生推着他去醫院了,趕緊叫鐵嬸回來。”美都沒有把畫的事情說出來。
電話那頭大概有一秒鐘的停頓,對于美都是非常漫長的一秒鐘,她一向獨當一面慣了,在這種時刻聽到曉曉叔的聲音,她也渴望能夠有短暫的心理寄托,就像孩子犯錯在等待大人給他兜底一樣,一秒鐘過後電話那頭傳來曉曉叔的聲音,沒有絲毫慌張:“司機師傅,麻煩掉頭回醫院一下,我們有事情沒有辦完,需要回去一趟。”
沒有任何人詢問,曉曉叔的聲音平和沉穩,他應該也在極力的克制情緒不要影響到鐵嬸,起碼讓他們安全的回到醫院,再有什麼情緒波動,至少有醫生在,可以及時的給與救治。
“美都啊,在那裡等我們吧,沒事兒,我們來處理。”美都的心裡也是一陣酸楚,她如願得到了她期盼的兜底,内疚的情緒更加翻湧,她挂掉電話,擦掉挂在臉上還有些溫熱的淚水,在混亂中掩蓋着自己的脆弱,冷風吹着淚水流過的地方一陣陣的刺痛,将堅強的美都還原。
到達醫院之後,值班醫生把三楚接進急救室,在按壓心髒的醫生一邊不停的繼續按壓,一邊跟值班醫生護士交代情況,美都又站在那個急救室的長廊上,她再次看向走廊盡頭,曉曉叔和鐵嬸的車已經停在門口,曉曉叔和曉曉嬸先下車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