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海爾伯格。
“雌父,你終于回來了!英曼等了你好久!”小英曼對打開門走到玄關處換鞋的亞雌軟軟地撒着嬌。
當時的英曼長相遠沒有幾年後那麼淩厲,他還沒有褪去嬰兒肥,頭發也隻長到肩膀處,整隻蟲就像一個軟乎乎的小包子,看起來可愛極了。
小英曼張開手示意亞雌把自己抱起來,亞雌看着如此可愛的雄子,自然是滿臉寵溺地答應了他的要求。
這隻亞雌名叫萊拉.維斯塔,他是亞雌中少見的軍雌,二十幾年前因為舊傷複發從軍中退役,先後花了許多錢從雌蟲生育中心做了兩次蟲工受孕,生下了斯特蘭與英曼一雌一雄兩隻蟲崽,現在正在第三星的一個軍工企業上班。
小英曼輕輕捧着萊拉的臉頰,小聲問道。
“雌父,你有沒有給我買咔咔小屋最近新出的香草小蛋糕呀?你昨天答應我的。”
“啊。”萊拉苦惱地皺着眉頭,“不好意思,英曼,雌父今天事情太多了把這件事給忘了。”
“明天好不好?明天中午雌父一定給你買。”萊拉柔聲安撫着懷中扁着嘴、看起來馬上就要哭出來的雄子。
“我不!我今天就要吃嘛!雌父你壞,你明明答應好的,怎麼能說話不算話呢?”
小英曼聽了萊拉的話,瞬間哭了出來,他在萊拉的懷裡又哭又鬧,一幅吃不到小蛋糕就不肯罷休的樣子。
“嗯?小英曼這是怎麼了?怎麼哭得這麼傷心?”剛從軍校放學回家的斯特蘭看着眼前的一幕,驚訝地問道。
萊拉則一臉無奈地看着雌子。
“英曼這是想吃蛋糕了,我昨天答應給他買的,但今天工作上的事太多了,讓我給忙忘了。”
“雌父,答應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不能言而無信,雖然英曼還小,但我們也要給他樹一個好榜樣。”
“如果雌父工作累了的話,不如讓我現在去給英曼買蛋糕吧。”
“算了算了,你專心學習,還是讓我帶着英曼去吧。”
萊拉說完又叮囑了斯特蘭幾句就抱着英曼出門去買蛋糕了。
那天剛到十一月,海爾伯格的街道上漸漸起了冷風,夜晚也早早降臨,英曼被萊拉抱在身上都覺得有一點冷,于是他主動抱緊了萊拉明顯體溫比自己高的多的脖子,試圖通過這種方式取暖。
萊拉抱着英曼走進了一個開着暖氣、整個空間都是暖色調的面包店中,他把英曼輕輕地放到椅子上,叮囑了幾句後就轉身拿起托盤準備多夾幾塊面包帶回家。
萊拉當時心裡想着,既然來都來了,隻買一個小蛋糕那就太虧了,還不如多帶點東西回去。
按理說,亞雌都應該是心思細膩的,但萊拉這隻亞雌實在是與衆不同,他從小到大出了名的神經大條,他那時是真的不覺得讓雄子獨自呆幾分鐘會出什麼大事。
而英曼一開始也确實乖乖地坐在面包店玻璃窗旁設置的椅子上,他搖晃着雙腿,将手放在長桌上掰着手指頭玩。
但突然,玻璃窗外出現了一隻雌蟲,那隻雌蟲看起來溫溫柔柔的,他拿着英曼一直想要的布偶熊對着英曼晃了晃,又做了個手勢示意英曼隻要從店裡出來就将布偶熊送給他。
英曼眼睛亮了亮,他雖然在某種程度上比周圍雄蟲更聰明也更成熟,但歸根到底,他還是一隻小蟲崽,而且是一隻被千嬌萬寵長大的雄蟲崽,自然,英曼輕易地就相信了眼前的雌蟲,一蹦一跳地走出了面包店。
“真是一隻可愛的小雄蟲呀。”雌蟲摸了摸英曼柔軟的頭發,蹲下身子與英曼平視,他用他那看似溫和的笑容蠱惑着年幼的英曼。
“小寶貝,我的飛行器上還有好多類似的玩偶,你要不要進去挑一挑呀。”
英曼抱着布偶熊,心頭湧上了一絲不安,他感覺眼前的雌蟲可能不懷好意。
但當時英曼一直以來接受的教育都是雌蟲百分百服從雄蟲,雌父與雌兄也沒有告訴過他這世上有雌蟲會傷害雄蟲。
于是,盡管直覺告訴英曼要立刻遠離雌蟲,錯誤的觀念與對免費玩具的渴望還是讓英曼跟随着雌蟲走上了飛行器。
而這一步,讓英曼踏入了深淵,差點毀掉自己的整個蟲生。
在那段記憶中,英曼也隻記得自己當時在走上飛行器後就立刻昏了過去,等他再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呆在一個黑漆漆的房間裡,周圍還有五六隻和他差不多大的雄蟲。
他們和英曼一樣,對當前的處境一無所知,先是迷茫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在弄不明白現在在什麼地方後立刻旁若無蟲地号啕大哭起來。
不一會兒,一個兇惡的雌蟲拿着鞭子走了進來,他狠狠地教訓了哭泣的雄蟲一番,在雄蟲們沒有力氣再哭鬧後,惡狠狠地說明了當前的情況。
原來,英曼現在正在前往荒星D476的星艦上,英曼和這批雄蟲都是被綁去荒星當作資源販賣的蟲。
但當時的英曼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心裡想着雄蟲那麼重要,一下子少了這麼多隻肯定連首都星的蟲帝都驚動了,他們一定會馬上派軍隊來救自己,說不定星艦還在半路上他們就被救回去了。
就算星艦真的到了D476,那裡的雌蟲估計也不敢對自己太壞,到時候就全當去荒星旅了一次遊就是了。
英曼想了想,自信地做出了完全錯誤的分析。
而等到他真到了D476,颠覆英曼過去幾年蟲生的生活開始了。
他每天都會被雌蟲虐待,他們給他的食物也很糟糕,英曼一開始根本吃不下去,後來,他發現自己一天天變得憔悴虛弱,為了活下去,他開始學會就着清水吃掉那些粗糙的食物。
英曼還要被迫學習如何侍奉讨好雌蟲,在帝國,這些明明都是雌蟲的課程,而且就算雌蟲學不好甚至不願學也就是在這門課上拿個不及格以後傳出去不好找雄主罷了,不像英曼,學不好就要挨打挨餓。
除此之外,他還被強迫學會了抽煙,那些雌蟲最開始根本不顧及英曼的感受,就這樣把煙直接粗魯地塞到了英曼的嘴裡,英曼當時感覺自己整隻蟲都要被香煙嗆得窒息了。
但英曼始終堅持着,即使跟他同一批運來的雄蟲有幾隻已經郁郁而終了。
因為,他不想死,他堅信,就算帝國不管他,雌父和雌兄也一定會一直尋找他,就算在這個地獄呆上十年二十年,隻要最後能見上父兄一面,那都是值得的。
就這樣,英曼在荒星上呆了足足兩年,這兩年也讓他成長了很多。
他終于看清了荒星雄蟲的命運。
這些雄蟲一般會在很小的時候就被雌蟲綁來,他們将被雌蟲訓練調教到二次分化。
而雌蟲們隻要保證這幾隻雄蟲中有一隻能活到順利進行二次分化就能夠大賺一筆。
這些成年雄蟲中幸運的會被荒星上的某幾隻大佬雌蟲聯合買下作為雄主,不幸的就隻能淪為無數隻雌蟲的玩物,用自己的身體為綁架他們的雌蟲賺取大筆大筆的星币。
這其實不是最可悲的,更可悲的是,即使這些雄蟲獲救,他們也不願跟随軍隊離開荒星回歸蟲族社會,他們的許多因為在三觀尚未形成的年齡被綁來,已經無法适應正常蟲族社會的生活了。
而且,許多雄蟲已經在荒星組建了家庭,有了自己的雌蟲和蟲崽,他們甚至愛上了曾經綁架、傷害過自己的雌蟲,根本不願意離開這個過去被他們視作地獄的地方。
但英曼和他們不一樣,他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即使将來和這裡的雌蟲發生關系,甚至有了蟲崽,他也都一定要在軍隊或者父兄來救自己後毫不猶豫地抛下這裡的一切回歸原本的生活。
英曼不覺得自己這麼做很無情,因為這一切本來就是一個錯誤,他作為受害者,或許隻會懲處作惡的雌蟲而不會遷怒無辜的蟲崽,但這并不意味着他會對這種在強迫和錯誤下産生的蟲崽有所謂的“雄父愛”。
然而,在一個普通的傍晚,一陣槍聲打破了英曼在荒星上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