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下吧,算是我給孩子的,他太瘦了,得多補點。”
王豔芳聽到孩子兩字也慢慢沉默下來,從小到大,小孩連水果都沒怎麼見過,更談不上吃了,她眼眶微紅,“謝謝你。”
“不客氣,我也是有求于您。”
兩人坐到木質沙發上,燕涼姿勢放松,盡量營造出一種随意平和的氛圍,“您這幾天應該看到了,我跟其他幾個住戶經常在一起。”
“我也不是學生,而是個偵探。”
王豔芳讷讷道:“偵探?是什麼工作嗎?”
燕涼道:“您可以理解為幫助别人調查某些事,比如有些人的失蹤、有些人的丈夫出軌、甚至是有些人的死亡原因。”
最後幾個字觸動到王豔芳的神經,她緊張道:“你要調查我的丈夫嗎?我其實并不需要……”
“不,我找您是想了解五樓的事。”
“五樓?”王豔芳嘴唇顫了顫,“你是不是想問503的事情?”
燕涼:“嗯,在此之前,501的住戶我也很感興趣。”
不關乎自己,王豔芳猶豫了一下,開始組織語言:“我搬來這裡快十年了,501換過好幾任住戶,你想知道什麼時候的?”
“最近的,有年輕女人住過的那一任。”
說到年輕女人,王豔芳愣了一下,“敏佳啊……”
“敏佳是四年前搬來這裡的,她是個乖孩子,見人都笑眯眯的打招呼,還給我兒子吃過蛋糕……那東西我隻聽别人說過,是個稀罕物。”
燕涼:“敏佳小姐一定很善良,她是在這裡獨居的嗎?”
王豔芳流露出一抹哀痛:“是啊,敏佳是學舞蹈,跳舞可漂亮,長得也周正,讨人喜歡……可惜兩年前死了。”
燕涼:“死了?您知道原因嗎?”
王豔芳搖搖頭,難過道:“可憐的敏佳,她死在自己家裡,發現的時候,人都沒樣了!她媽媽來過一次,收拾完東西就走了,之後一直沒有人來租那套房,再然後503發生了那檔子事,整層樓都沒人住了。”
燕涼:“503是發生了什麼很可怕的事嗎?”
王豔芳歎氣:“也是造孽!”
——
九年前,唐福年一家住進了503。
他、他的妻子柳娟,還有一個十歲的癡傻兒子唐明。
唐福年有一個做生意的父親,童年生活很富足,是别人口中人人豔羨的萬元戶,沒想到父親中途惡疾去世,隻留下一大筆家産。雖說母親卷了一筆錢跑了,但還剩下不少,隻要唐福年節儉一點,用個十來年不成問題。
可是問題在乎,唐福年生性懶散傲慢,改不了花錢大手大腳的習慣,等他成家,資産也所剩無幾。
偏偏他還沉迷賭博,最後不僅輸得底褲都不剩,還欠了不少債。唐福年不想工作,也不想還錢,他想着自己以後過不了富裕日子了,便整日酗酒麻痹自己,并用暴力發洩自己的不滿。
開始是他的妻子,後來是他的兒子。
柳娟是個老實本分的農村人,來城裡打工,被唐福年強上了,懷了孩子才嫁給他的。那個年代,女子失了貞潔便跟要命了似的,更别談未婚先孕。
至此,柳娟跟家裡人斷了,沒名沒分跟在唐福年身邊,等孩子出生才去打了個結婚證,婚禮、彩禮一樣沒有。
一場生育讓她元氣大傷,又因為坐月子的時候沒好好養護,一隻腳沒了知覺,什麼活都幹不了。
柳娟當年被唐福年看上是因為一張清純的臉,唐福年看她沒用,就強制要求她去接客,為自己還債、換取賭博的錢。
在日複一日的摧殘下,柳娟撐不下去,喝了瓶農藥便死在了家裡。那會唐明十二歲,眼睜睜看着媽媽抽搐倒在他面前,因為癡傻,眼淚都不知道怎麼流。
唐明是天生的癡兒。有人說他是未婚先孕的種,不幹不淨,被鬼魇住了。實則他是在母腹中缺少營養,智力發育不完善。
總之,唐明生下來就是個癡兒。照現代的說法,其實是自閉症。
唐明從母腹裡出來時,連句哭聲都沒有,醫生甚至都以為是個死胎。
柳娟在迷迷糊糊聽到這話時直接痛哭了出來,未曾想嬰兒恰在此時啼哭了一聲。
唐明活下來,直到了四歲才會說話,看人總是呆呆的,一眨不眨,又瞧得人發毛,被鬼着了的說法更甚。
呆傻的兒子、家暴的丈夫、無休止的欺辱,柳娟喝農藥的時候,心裡一點留戀也沒有。
她死了,唐福年的暴力就全集中在唐明身上了,唐明也不會說話,被打得半死也就哼兩句,唐福年變本加厲,隻當這個兒子是他洩憤的工具。
誰也沒想到唐明長到十六歲的時候,從家裡跑了。可他不知道公交車的停靠規律,更不會問路,跑了沒多遠就被唐明抓了回去,拴在了廁所裡。
唐明大抵是反抗過了,唐福年喝上頭打他,見他敢回擊,沒多想,拆了根電線就把親生兒子勒死了。
唐福年沒處理屍體,把廁所門一關,又醉醺醺地跑外面喝酒去了。
過了一天,他莫名地吊死在自己房間了。
所有人都說是唐明的鬼魂回來複仇了,鬼從小住他身體裡,他死了,就被放出來了,帶着唐明的怨念久久徘徊在503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