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間,她想到五樓的故事。
今天會有受害者嗎?
周雨微的手拉緊外套的拉鍊,扯出一到深深的褶皺。
影子掠過巷子裡粗糙的牆面,可也隻是影子,什麼都沒有,連剛剛那酒瓶的破碎聲都像是幻聽一般。
周雨微站着不動,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卧室裡徐誠伸手想摟住女友,結果撲了個空,他一下子驚醒了,含糊地喊:“小微!你在哪?”
周雨微突地從那種魇着的狀态回神,脊背被冷汗浸濕,夏日的夜裡她感到一種詭異的陰寒。
她聲音啞的厲害,回複徐誠:
“我在客廳,喝口水而已……”
周雨微确信那不是半夢半醒的錯覺,她絕對要去燕涼口中的“真實世界”一趟。
他們度過的一天,是燕涼的兩天。
他暫時沒有回去的打算,在惡人格家暫住一晚後,他迎來了約會的一天。
這座城的人已經習慣了在邪靈的統治下苟且偷生,他們的臉上是如出一轍的麻木灰敗。
本有着浪漫定義的“約會”,在此時如同催命符般讓所有人感到顫栗。不比“虛假世界”裡似是而非的約會,整個城市的人都開始結伴而行。
燕涼看見從隔壁304走出來的一家三口時眯起了眸子,在這個空間裡,王豔芳還沒有經曆喪夫喪子之痛。
他沒有記錯的話,張建軍就是死在“約會”的一天。
燕涼跟惡人格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跟上了一家三口的步伐。
公交站台,燕涼聽見張建軍語氣惡劣道:“待會我會找我的同事,你們娘倆别死了。”那模樣,仿佛面前的不是妻兒,而是什麼下人。
王豔芳和她兒子瑟縮了一下,讷讷點頭。
公交車到了。
在這個世界裡,張建軍和惡人格并不相識,僅限于知道有個這樣的鄰居。面對兩幅一模一樣的面孔,他隻在心裡疑慮這竟然是一對雙胞胎兄弟後,不再留意。
福林廣場中人滿為患,燕涼早知道了張建軍的工位,這會兒并不着急找人,而是與其他人交談起來。
廣場裡,處處都是成雙成對的結伴者,有親人,有朋友,有愛人。他們心中雖哀怨,但并不妨礙閑談,有些聊上頭了,連恐懼都忘卻了。
昙市怪談之一,福林廣場的鏡子。
【福林廣場有面鏡子,曾是一個員工的女兒在那裡玩鬧留下的。某一天,管理員忘記将天台上鎖,女兒跑到天台失足摔落。她沒有立刻死亡,但她失去了雙腿,她的父親沒來得及找到她,她被一個陌生男人帶走了。】
【後來,女兒死了。她的亡魂還留在了福林廣場,常常找人玩遊戲。】
【玩遊戲的人,不要把她的鏡子弄碎了。】
這個怪談事件,關鍵是要知道女孩被陌生男人帶走之後發生了什麼,以及女孩的“遊戲”玩法。
惡人格站在人群裡很是不耐煩,燕涼本身不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尤其是人擠人的熱鬧,惡人格身上放大了這一點,他時時刻刻都有一種掏刀的沖動。
燕涼回神見他磨牙,有些稀奇。
同樣的,惡人格對他能堪稱“溫柔”地對待所有人感到費解,他可不記得自己往常的逢場作戲能有耐心且溫和到這個地步。
不過,兩個人沒有多作糾結,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福林廣場的天台上,暝靜默地注視着底下一切,他是十五六歲的少年身形,坐在平台邊緣的背影顯得單薄孱弱。
在他旁邊,虛虛的黑霧凝成一個小女孩的模樣,她迷茫地順着暝的視線看去,嗓音軟糯:“哥哥,你在看什麼呀?”
“愛人。”暝的吐息一向是輕的,如羽毛般刮在人的心上。
女孩十分喜歡他身上的氣息,但又不敢靠的太近,穿着可愛的碎花裙不停轉悠,“愛人……是不是要結婚的意思?”
暝頓了頓,應了一聲:“嗯。愛人,就是特别喜歡的人,特别喜歡的人,會想要和他結婚。”
女孩懵懂地歪了歪腦袋:“那我不找他玩遊戲了。”
“不,你得找他們玩遊戲。”暝說,“如果他們問你什麼,你回答就好了。”
女孩接下任務,開心地走了。
暝注視這她幼小的身軀消失在樓梯間。這種NPC心思單純,靈魂幹淨,對他沒有什麼畏懼或仇恨之心。
這個副本的他所要走的劇情并不多,該走的已經在過去走完了,他一直有跟随在燕涼身邊,隻是對方無法發現。
下半身傳來鈍痛,附骨之疽般的雜音貫穿了他每一根神經,暝習以為常地依靠某些事情來轉移注意力。
比如,回憶他和燕涼曾經在這個副本的經曆。
他記得副本的名字,似乎是叫……《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