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天比往常暗沉地更快。
單從窗戶往裡看,101和其他無人居住的公寓一樣空蕩蕩的,白牆地磚皆是最初始的樣闆,不像是有過住戶。
障眼法嗎?
惡人格進門,摸到牆上的開關,摁下。
室内一片敞亮。
短暫的刺目後,惡人格看清裡面的景象。
他眉頭擰緊。
白牆上密密麻麻貼着各類紙條,上面各種黑筆紅筆寫下的字,十分潦草,甚至好些地方标注了意義不明的符号。
惡人格揭下幾張紙條。
他一目十行,上面寫的均是民間各種鬼神之說以及各國各類都市傳聞。
這是……祟的公寓?
難道他是以這些故事為草本把整個城市當做他實踐的樂園嗎?
惡人格的指腹撚在右下角,偏移,露出一個雙圈的七芒星,這個标志在有些傳聞後有标注,有些沒有。
不難猜測标注的就是祟已經制造的“怪談”。
客廳的正中央還有一張巨大的紅木桌,上面放慢了各種古怪的東西,有些動物頭骨、有些是浸泡了不知名器官的玻璃罐……
可其中唯一吸引他注意的隻有桌角幾張裝訂好的草稿紙。
門沒有關,惡人格看了一眼巷子裡那安靜倚靠着牆的屍骨,心髒微微一抽,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浏覽草稿紙上的内容。
上面的文字一段隔着一段,類似于日記,但并未标注時間日期。
惡人格的目光凝滞在第一行。
【我是神,是此處一切罪惡的目擊者,也是一切罪惡的判決者。】
字裡行間流露出祟極其狂妄的姿态,就像某些自視甚高的罪犯,作案後還留下嘲弄的痕迹。
他在記錄自己的心路。
或許這個邪靈覺得這些怪談都是自己值得稱道的傑作……
惡人格視線往下。
他看到了“裂口女”、“瘦長鬼影”、“一個扭曲的男人”、“夜半公交”等耳順能詳的異聞後面都做了符号标記。
細想,公寓裡發生的這些怪談都有這些異聞的影子。
惡人格加快了翻頁的速度,在最後的幾頁總算捕捉到有用的信息。
【聽說隔壁以前就住着一個小鬼,後來消失了。可我這兩天好像又看見了他哦,他很适合我的新題材。】
【我悄悄觀察了他半個月,有一些有趣的收獲呢。他跟我印象裡的那個人長得真像,不過,如果真是他的話,似乎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哎呀,真可惜,被發現了。】
這麼看來,祟就是任務背景裡提及的窺視者……那麼叙述那段話的被窺視者就是隔壁102住着的小鬼?
可這些天以來,102并沒有什麼異常。
惡人格試圖再找出一些蛛絲馬迹,但祟好像并沒有再糾結隔壁小鬼的事。
還剩最後一張紙,也是最重要的,關于玩家們的——
【又來了十個新住戶呢,看來他們就是那些教徒口中的玩家了吧?真是期待他們的表現呢……不如我為他們一個創造一個故事怎麼樣?】
【我已經想好了。】
【将他們每一個人都分成兩個人。兩個自己,聽起來就十分的有趣。既然有兩個自己,那一定要有兩個世界。】
【不過還是要給他們完成任務的機會。我可真是善良。】
【他們的另一個自己在另一個隻有公寓的世界,其他的人都是用同一張臉的“NPC”。】
這段話後面還特地寫了公交司機四個字,從善人格對那個虛假世界的描述中,這個司機的臉毫不意外地成了那些“NPC”的模闆臉。
【隻有公寓的世界呢,是不是降低太多難度?這樣不行,那給他們加點難度吧……】
祟在這之後洋洋灑灑寫下類似于“規則”的話。
【兩個世界的死亡是共通的。但在隻有公寓的世界裡,死亡總是被合理化,那個世界沒有怪談。】
【這樣是不是又太嚴苛了呢?再給他們一點善意的提醒吧:如果玩家的好勝心過強,可能引來真實怪談的注意呢。】
如果燕涼在此,肯定會聯系到自己在福林大廈被小柔的黑手推了一把的事。
最後一條:【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一樣,好在有一趟公交聯通兩個它們。或許在深夜十二點的時候,坐上末班車的玩家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惡人格梳理着這些信息。
紙上寥寥幾句話,捏造了他善人格所處的虛假世界。
其餘未談及的内容全靠副本自動補充,看似有邏輯實則處處矛盾,換作是他這個“人格”肯定也早早發現了不對勁。
所以,這是邪祟特地為玩家準備的、關于玩家本身的怪談——
邪祟創造的獨一無二的怪談:兩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