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杜初月覺得這僧袍有用,阿新自是欣喜,高高興興地回浣衣房去了。
她走之後,杜初月看着那僧袍愣了會神,桌上的三彩蓮花紋香爐正袅袅生煙,煙氣散後,似雲似霧。
紫檀上前來收拾茶杯,望了眼僧袍後道:“這阿新,昨夜王府出了鬧鬼的事,她竟還會認為這帶點香味的僧袍古怪,莫不是睡着了完全沒有聽見哭聲吧!”
綠漪笑說:“那倒是她的福氣,她們浣衣房離那荒院最近,都這樣了還能聽不見?!”
屋中侍女們都笑起來,杜初月聽後卻怔然。
浣衣房靠近的荒院,昨夜大師帶領僧人們傾巢而出,若真有僧人偷懶将衣袍扔進浣衣房必定是在此之後的事,可若非調查真相,又有誰會在那“邪祟”不知所蹤時折返呢?
紫檀接着說:“娘子,你真要幫阿新去佛堂拷問這僧袍屬于誰?”
杜初月搖頭,“先存放着,這幾日多多留意佛堂周圍的動靜。”
正如她與阿新說的那樣,此事有諸多疑點,若是貿然前往詢問必定打草驚蛇,不如先伺機而動,若兩事之間确無關聯,她也可及時收手,不算冒進。
接下來兩日王府并無什麼特别之處,杜初月安排了紫檀潛伏在佛堂周圍。
據紫檀所說,慧能大師和僧人們的作息時間穩定,每日卯時起床,之後便是誦經延講之類,到了戌時,僧人們會回到西廂的廂房休息,隻留三名僧人在佛堂留守。
但戌時入寝的人中不包含慧能大師,他時常會在酉時出發至東院與老夫人吃齋講經,時間為一至兩個時辰不等。
這事杜初月倒是知曉,大師講經時,她偶爾也會在老夫人身旁陪同。
“世子呢?他這幾日都在佛堂?”
“是,奴問過一位僧人,他說那夜世子未曾離開過佛堂。”
僧人們入寝是戌時,那也是侍衛們日夜換班的時間,應為王府防禦最為空虛之時。
杜初月思量道:“若沒記錯,明日大師會去東院與老夫人講經,到時我們也去聽聽。”
翌日戌時未到,杜初月帶着綠漪前往東院,讓紫檀繼續看守佛堂。
她到時大師正與老夫人講經,于是自覺坐到一旁,默默地旁聽。
不多時,卻見紫檀形色匆匆出現在了門口,杜初月見狀不緊不慢地過去,伏低身子聽她耳語了幾句。
“确有此事?”
“奴确定。”
據紫檀所說,方才在佛堂周圍看守時,遇見了輛陌生的輕騎馬車,那馬車香味濃郁,是與僧袍上的香味不同。
馬車經過的大道貫通南北,看不出具體目的地在哪,但就來路它因該是由王府的東北角門駛入的。
杜初月鎖緊眉頭道:“先去東北門看看。”
王府的東北角門隻用于幾位貴主進出,不會涉及瓜果蔬菜運輸一事,若有陌生面孔還須憑貴主的信物方可進入,所以相較于其他幾門,這裡防護略顯松散,隻有兩名侍衛留守。
夜幕已經提前降臨,這時天際邊隻剩微弱一片亮白,幕色呈瓦藍,綴着幾顆朗星。
那兩名侍衛一見來人竟是杜初月,表情變得有些怪異。
“杜娘子。”
“不必多禮,方才我見此門駛入一輛馬車,卻不是王府的馬車,此前也從未見過,車上是何人?為何會從此門通過?”
“這。”
兩名侍衛互相對視一眼,有些難以啟齒似的。
杜初月見狀厲言道:“你們應當知道王府近日的種種異事,此種情形竟還敢放陌生的馬車進王府,待我禀明老夫人,二位還有機會能在此處當差?”
王府的人皆知杜初月在老夫人心頭的地位,兩名侍衛赫然跪倒:“杜娘子饒命,隻因那馬車裡的人持有貴主的信物,我二人才敢放它進去。”
“何人的信物?”
“是世子的信物。”
杜初月恍然。
那名侍衛又道:“車中人并未現身,但聽聲音應該是名女子,杜娘子也知世子的脾性……”
話不用說完,他們一聽那女子嬌若無骨的聲音,一聞那媚俗的香味,不消想便知馬車上的是何人,若細細搜查将之攔于門外,回頭那女子不知會怎樣在世子耳邊吹枕旁風。
索性臨近交班,他們不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她進去,不想卻被這未來世子妃撞個正着,就是不知她會不會大發醋意,重重發落他們。
“你們先起身,今夜一事就當我沒看到,你們也不必将我過問的事告訴世子。”
如此最好。
兩名侍衛感激涕零地答應,“是,多謝杜娘子開恩。”
杜初月離了那東北角門,一路緊鎖眉頭,荒院鬧鬼,僧袍,充滿濃郁香味的馬車,這之間仿佛有一條隐秘的絲線串聯,她雖無法将之還原,但明确的感覺到它們同時指向了一個方向。
佛堂以及元昇。
那馬車已經進了王府,看來要弄清真相,還需得在此期間親自去一遭佛堂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