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祀剛下直播就看到聞霜序又給自己發來了紅包。

【乖乖：姐姐，老陳和老李在大群發了紅包！】

【你還在直播的時候，紅包就被搶完了】

【我把我搶到的分你一半，祝你在新的一年工作順利，創造更多精彩的舞台，收獲更多的愛！】

沈清祀看到聞霜序的微信，本就洶湧的思念翻騰得更盛，一浪疊一浪地撲向心髒，她需要竭盡全力才能穩住身形，不被遮天蔽日的海嘯卷走。

她被想念侵蝕，難過得打不出一個字，隻能放下手機，走到書房巨大的落地窗前。

拉開簾子，入目便是洛笙的标志性高塔。

十六歲之前，沈清祀對洛笙唯一的認識就是這座塔。

那時的她被家暴和重男輕女的濃霧所籠罩，痛苦，無助，彷徨，覺得自己的人生暗無天日，無法逃離現在，也無法看到未來，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進一步，卻無法預知下一步是否通往絕路。

後來的她無意間聽見村子裡外出務工的姐姐們說洛笙遍地都是機會，怎麼着都餓不死人。

沈清祀不想被所謂的家人出售，變成某人娶老婆的彩禮，也不想餓死，所以她動了出逃的心思，拿着打工偷偷存下的錢來到洛笙。

她十六歲來到洛笙。站在高聳入雲的洛笙塔下，她發現自己遠比想象中要更加渺小。

在洛笙紮根對十六歲的沈清祀來說太過遙不可及，活下來，吃飽飯，是她彼時唯二的願望。

那時的沈清祀怎麼也不會想到，後來的自己在洛笙闖出了一條繁花似錦的光明大道。

她抓住風口，通過直播唱歌賺到完全屬于自己，不用被“家人”侵占的第一桶金；撿回了小時候跳舞和唱歌的愛好；成為站在舞台上的偶像；認識了很多好朋友；獲得了粉絲們的愛……

甚至還遇見了她的乖乖小狗。

沈清祀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

她唇角上揚，在玻璃上留下溫柔的影，和洛笙塔重疊。

正值除夕，洛笙塔外部用燈光創造出新年快樂的字樣，繞着塔腰旋轉。

她們所在的房間樓層很高，沈清祀垂眸往下看去，看不到地上有沒有人，但見路上不同于往日車水馬龍的零零散散幾點車燈，地面應該也是冷清一片。

沈清祀在洛笙過了六次年，當然知道這座城市沉寂下來的原因——絕大部分來洛笙務工的人都回家了。

所以這座平日裡接袂成帷的國際化大都市才一下子變得冷冷清清。

沈清祀已經形單影隻地過了六個除夕夜，按理說早該習慣一個人的新年，可她現在卻情難自抑地感到空虛寂寞。

沈清祀極目遠眺，但目之所及盡是流光溢彩但寂寥的夜景。

她長歎一口氣，眼淚順着眼角滑落，把衣服洇濕，留下深色的水痕。

沈清祀拿起手機，在聊天框打下“我想你了乖乖”又立馬删去。

聞霜序現在應該在外婆那開開心心地過年，沈清祀思忖着，她還是不要發這樣的話了。

【姐姐：謝謝乖乖】

【乖乖：不客氣～】

下一秒，聞霜序發過來一個視頻，沈清祀趕緊點開。

“姐姐，這是我給你放的煙花！”

視頻裡沒有出現聞霜序的臉，滿屏都是絢爛的煙花。

“啾啾啾”地升起，然後猛的炸開。

深邃的夜幕被瞬間撕裂，無數色彩斑斓的光點如雨落下，像是無數顆燃燒着的流星。

聞霜序的喊聲夾在煙花的炸響中傳來：“姐姐！新年快樂！”

沈清祀擦了擦被眼淚打濕的手機屏幕，淚眼婆娑地呢喃：“乖乖，新年快樂。”

她們下午才打完兩個多小時的視頻電話，但沈清祀覺得她已經好久好久沒見到聞霜序了。

沈清祀的手停在發起視頻通話的界面，想想還是作罷。

聞霜序應該在放煙花，或者陪家裡人閑聊，她還是不要去打擾了。

沈清祀洗漱完後躺到床上，打開電視放春晚。春晚的熱鬧能讓這間房顯得沒有那麼空曠和冷清。

她拿出自己準備好的告白禮物看了又看，想表白的念頭變得更加強烈。

沈清祀的告白禮物是兩條手鍊，同性情侶款，象征着至死不渝的愛。

她很早就決定好了，複工後她就向聞霜序告白。

因為她沒辦法再等下去，一心隻想盡快有個光明正大的身份把聞霜序綁在身邊。

【聞霜序：姐姐，出門拿一下我給你訂的宵夜！】

此時是除夕夜晚十一點五十九分的最後十秒，也是新一年到來前的十秒。

春晚開始倒計時：“十、九……”

沈清祀像是預料到了什麼，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就光着腳去開門。

她猛的拉開門，隻見聞霜序站在門外。

“姐姐！”聞霜序雀躍的聲音和房間電視裡春晚倒計時的結束語重合：“新年快樂！”

沈清祀猛的撞進聞霜序懷裡，力道大得聞霜序往後踉跄了兩步才穩住身形。

“我喜歡你！”

沈清祀把每個字都說得铿锵有力，像煙花巨大的炸響聲，震得聞霜序頭昏眼花。

“啊？”因為沖擊太過猛烈，聞霜序的大腦強制下線，整個人暈暈乎乎的，下意識發出疑問的語氣詞。

沈清祀見聞霜序沒有正面回應自己，不滿而又委屈地拍了拍她的背，誘哄道“姐姐向乖乖表白了，那乖乖現在應該說什麼？”

沈清祀向她表白了！

聞霜序反應過來，腦海中像是有煙花炸開，将她僅存的思考能力炸了個七零八落。

她手足無措，但是又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應該馬上做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