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你帶子衿出去玩吧。”
金大富收拾收拾桌上的殘羹冷炙,看了眼金歡喜。
“不是還要放煙花嗎?”
剛才吃年夜飯的時候,鄰居家已經放了煙花,噼裡啪啦的。
“哎喲,雨一停就開始放煙花,要我說啊,不會再下雨了。你們出去玩煙花棒,過半小時回家。”
陳寶珠從櫥櫃上拿出一把煙花棒,分成兩份,塞進倆小孩手裡。
“好的——”金歡喜拉長了聲音,抓着付子衿的手腕就要跑。
“等等!别心急,打火機拿着。”陳寶珠揪住她的後衣領,提溜了一下,讓她停住了腳步。
金歡喜恭敬地接過打火機,在陳寶珠的念叨聲中帶着付子衿跑出了門。
“這個怎麼玩?”付子衿舉起手裡五顔六色的煙花棒,好奇地問。
城裡不允許放煙花,除了大型煙花秀,付子衿并沒有玩過這樣需要手持的煙花。
金歡喜靠在她手邊,握住她的手,替她捋了捋煙花頂端的粉紅色引燃紙:“這個叫仙女棒,點燃的時候會有火花濺開,像空中的煙花一樣。”
她點燃了頂端。
橘黃色的火焰跳動了一下,在她們期待地目光中漸漸熄滅。
金歡喜尴尬地摸摸鼻尖:“這個質量參差不齊,會有點不着的時候。”見付子衿一臉失望,連忙找補,“沒事的,隻要點燃一根,放在這一根上,也能點着。”
堅持不懈的努力後,仙女棒終于綻放出耀眼的火花。
付子衿緊緊抓着仙女棒,嘴角下意識地上揚。
然而,這種仙女棒點燃得快,燃燒得也快,沒過多久,火花燒到尾端,重新化作火焰。
付子衿拉住金歡喜的手,急切道:“要沒了!要沒了!”
金歡喜适時地放上自己手裡的仙女棒。
一處火焰燃燒盡了,另一處又重新燃起。
“你的爸爸媽媽……”
大年三十,是否該問出這樣的問題?金歡喜不清楚。感性告訴她這會讓付子衿難過,理性告訴她以後可能再也無法知道答案。
“啊。”付子衿頓了一下,似乎很驚訝,她凝視着金歡喜手中的煙花,及其冷靜,“你很好奇嗎?”
答案是肯定的。
付子衿的父母是商業聯姻。原因很簡單,兩個人都是事業狂魔,對戀愛嗤之以鼻,到了結婚的年紀,自然而然地聽從長輩的話選擇了和合作夥伴相親。
“這麼說的話,不是對戀愛不感興趣嗎?”
“是啊。”
隻是對他們兩人中的任何一個人而言,能找到的最優的對象,就是對方。既然如此,不如湊合一下,強強聯合。
金歡喜沉默了一會兒,艱難地張口:“很難過吧?”
在沒有愛的家裡長大,是一種他人無法感同身受的遭遇。
“不。”付子衿搖了搖頭,借着她的火點燃了自己手裡的仙女棒,“如果我沒有感受過愛意,就不會阻止他們離婚。”
那兩個人,既不是合格的夫妻,又不是合格的兒女,偏偏是合格的父母。在他們擁有女兒的時候,把女兒當做了最重要的寶物。
“人果然是矛盾的。”金歡喜感慨了一句,更不解,“既然這樣,他們為什麼不來你的家長會?”
“他們大概是有病。”
“诶?”金歡喜錯愕地望向付子衿。
付子衿看着她,将她的手拉過來,點燃了煙花,認真重複了一遍:“他們大概是有病。”
因為他們最看重的是自己的事業,所以認為事業是留給女兒最好的禮物,反而疏忽了平時和女兒的相處。
“周末的時候,他們都會有一個人在家,但是我們的家長會不是在工作日嗎?他們要上班。”
金歡喜不知道說些什麼,隻能張開手,輕輕抱了抱她。
被安慰的當事人晃了晃煙花,轉頭問:“歡喜,你怎麼看待愛情?”
問題來得突然,金歡喜隻能看見她眼中跳動的煙火。
還沒給出答案,當事人自問自答。
“果然,人最重要的、最愛的應該是自己吧。”
“嗯。”金歡喜附和,不經意地開口,“不過,人要是喜歡上另一個人,肯定喜歡的也是愛自己的人。”
連自己都不愛自己,怎麼奢求别人來愛自己?
“呀!”付子衿捏了捏她的臉,“沒想到你還挺哲學的。”
“哦?哲學家能得到什麼獎勵?”
“獎勵?等你考到年級前十的話,我答應你一個願望怎麼樣?”
願望。
手裡的最後一根仙女棒被拿走,金歡喜站在她身後,凝望着她的身影。
“什麼願望都可以嗎?”
“诶?”付子衿一扭頭,跨步,站在她面前,“你很貪心嗎?”
相處這麼久以來,她們很少向對方索取,都是默默付出。
“咻!”
騰空升起的煙花直沖雲霄,到達最頂端,“砰”的一聲炸開,在天空中幻化成一顆顆金元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