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下得也太大了吧?”
粂野匡近掃去粘在頭頂的積雪,辨認着鎹鴉的方向。
熊谷大政緊追着粂野匡近的步伐,頂着寒風前進。他是乙級獵鬼人,這次任務的搭檔是升為甲級隊員的粂野匡近。
今年已經32歲的熊谷大政算是獵鬼人中的“高齡選手”,他有一個可愛的女兒,打算再接兩三個任務,等明年新年之後就請辭換一個工作。
“氣溫也比往年低很多......可惡,煙都點不起來了,”熊谷大政又試了兩次,均以失敗告終,最後他隻能退而求其次地叼着煙卷,“雖說是‘受試煉的大地’,但是這種天氣也太嚴酷了!要是二、三月份還能去富良野看花,現在就隻能看這些雪喽。”
北海道,旭川。
粂野匡近二人找了一家在年底仍開着的小館避雪,老闆給他們上了特制的咖喱和酒水。這裡位于上川盆地的腹地,地勢很低,冬天的氣溫可以輕易到達零度以下。
哐——
小旅館内的二人擡頭看去,大門打開又關上,進來的人也穿着鬼殺隊的隊服。
“老闆,有拉面嗎?俺想吃拉面!”
頭發像稻草般炸開、來自海邊漁場的時國京太郎和粂野匡近、熊谷大政對上了目光:“哦!真巧。”
“來我們這桌坐吧。”粂野匡近拉開了身邊的凳子,時國京太郎沒有拒絕。
熊谷大政遞給時國京太郎一雙竹筷,将放着腌菜的碟子推了過去一些。
“你是......時國京太郎君吧?你也接到了旭川的任務嗎?那我們就是隊友了!”
時國京太郎有些訝異:“你怎麼知道俺的名字?”
粂野匡近笑笑:“不破和我提起過你,還有柏山隊員,你們是同期吧?因為特征太明顯,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
他指了指時國京太郎有些狂野的發型。
聽到是不破認識的人,時國京太郎也就沒在意,等着自己的拉面上來。
“年輕就是好啊,不像我,我的同期們早就死光啦,下回說不定就輪到我了。”熊谷大政自嘲道。
“不要這麼說,熊谷前輩,響子妹妹還在等着你呢。”響子是熊谷大政的女兒,他經常在隊員中炫耀自己的女兒響子有多麼乖巧懂事,每次見到他大家都會露出“看呐,那個女兒奴又要開始炫耀啦!”之類了然的表情,然後默契地相視而笑。畢竟熊谷大政在提起自己女兒的時候,是真心實意幸福着的。
熱騰騰的豚骨拉面被端上了桌子:“請用餐!”
愛乃是這家小店老闆的女兒,今年17歲。平常基本都是附近的鄰居們愛來這裡吃飯,旅客很少,冬天就更别提了,有的時候一整個冬季都沒有遊客。畢竟這裡實在太冷了,有的時候氣溫能達到零下十幾度,甚至更低。
“三位從哪裡來?這個季節還來旭川很少見的說!”由于難得來了客人,愛乃主動向三人搭話。
“是工作原因啦,說起來,老闆出門了嗎?剛在起就一直是你在忙前忙後。”粂野匡近攬過了話頭。他長相溫和有禮,雖然面頰上的傷疤破壞了整體的和諧,但卻絲毫不會給人“這個人是不是幹過什麼壞事”的感覺,反而會好奇他為什麼會受傷。
“啊、老爸他去開會了的說,最近總有人丢東西,卻又找不到小偷,好像是因為這個大家才會......啊!抱歉,我不該和客人說這些的!請用餐吧!”
愛乃擔心着自己的老爸,有些魂不守舍地走了。
熊谷大政把玩着點不着火的打火機,冰涼的機殼咔哒咔哒地磕在桌子上。
他叼着煙說:“隐那邊說是在附近的山地發現了人類的殘骸,當地的警察似乎以野獸襲擊的原因将事情壓下來了。”
粂野匡近點頭:“大體上是這樣,我去駐在所看過那兩具屍骸,毫無疑問是鬼所為。”
呼噜呼噜嗦完面條的時國京太郎一抹嘴:“麻煩死了,躲躲藏藏的,俺最不擅長找人了!”
“說的是呢,這種躲躲藏藏的家夥要麼弱的可怕,要麼就是深藏不露,不論哪個都讓人覺得很棘手啊。”熊谷大政歎氣。
三人決定先去發現屍體的地方轉轉,查看情況。他們走的時候,愛乃仍舊心事重重的樣子,粂野匡近隻好敲了敲櫃台的桌面,示意女孩他們将飯錢放在了桌子上。
“好的......祝你們工作順利。”愛乃打起精神向他們告别。
外面的世界已經被冰雪覆蓋,行走在無人的寬敞街道上,寒風如同有形的刀刃一樣吹打在所有人的身上。
這樣下去手腳都要凍僵了!關節像是老舊的機械一樣渴求着潤滑油。時國京太郎面色不善。
他們果然在這裡費了不少時間,大約等了快兩周,那隻鬼終于餓得受不了了,在出來覓食的時候被鬼殺隊的隊員們圍殺在了森林裡。
為了确保持刀的手感,粂野匡近沒有佩戴手套。三人找了個背風處生起火來,火苗弱不禁風地燒着,仿佛下一秒就會熄滅。
“呼,終于得救了!還以為會被凍死在這裡。”熊谷大政雙手靠近火堆,火焰散發的熱度讓他的體溫稍微回暖,開始出現凍傷症狀的雙手受熱刺痛不已。
時國京太郎咬着冰涼的飯團,米粒已經被凍得變成硬結,被他咔咔兩口吞掉了。
在嚴寒的環境中作戰,衆人的動作不可避免地出現了變形與走樣,追擊速度也大不如前。而且下雪時的陰雲讓鬼在白天也能勉強活動,給他們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雪......嗎?”粂野匡近看着落在掌心的雪片,晶瑩的六角冰淩緩慢融化。
熊谷大政縮着脖子烤火:“人類妄想抵抗自然的力量還是太異想天開了一些,可怕可怕。”
他們臨走前又去了一次相遇的那個小店,依舊是老闆的女兒愛乃出來招待他們。
這次她看着又憔悴了許多。
“小姑娘,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連熊谷大政都看不下去,主動開口詢問。愛乃在準備餐食的時候将姜塊當成土豆放進鍋裡煮咖喱,放調料的時候将醋當成了醬油,又擠了太多的芥末。
沒想到圍着圍裙的愛乃突然蹲在地上,先是肩膀小幅度地抽動,漸漸地大聲哭了起來,仿佛她有什麼說不出口的委屈一樣。
時國京太郎僵着臉往後跳了兩步,熊谷大政也一副沒轍的模樣,最後還得是粂野匡近将人勸了起來,兩三句問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愛乃所在的小鎮最近兩三個月經常有人丢東西,還曾發生了盜竊殺人的事件,一時間人心惶惶。她的父親曾是一名盜竊犯,因為屢次偷盜糧鋪裡的糧食而被送到了駐在所,最後被關進了監獄。哪怕那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而且她父親自從出獄後就一直本本分分開一家小店,但流言還是會慢慢傳到他們住過的每一個鎮子。
他們家是一年前搬過來的,最開始的一切都很好,善良的鄰居、友善的同學,愛乃一家在這裡期盼着平淡又幸福的生活。
父親的手藝很好,所以這家店的生意也還不錯。然而,自從兩個月前突然開始的偷盜事件發生後,一切都變了。不知為何,父親曾因盜竊入獄的事情突然被傳開,一時間再也沒有人願意接近愛乃一家。
新交的朋友在路上遇見愛乃,也隻會低着頭無視她。
直到出現了第一起盜竊殺人案。她的父親是案發現場的第一發現人,因為死者曾在前一天晚上預定了第二天早晨的外送服務,所以她的父親在清晨時分提着食盒趕去送飯,結果卻發現那人死在了家中。
【我覺得不用再查了,犯人肯定就是他!】
【就是說,什麼“步伐輕快、健步如飛的老人”,為了脫罪真是什麼都說得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