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夫太郎将自己的一隻眼睛分給了堕姬。
不破和宇髄天元二打一,也隻是将妓夫太郎壓制住而已,這個新任的上弦之四的體術好得出奇,在不破遇到過的所有惡鬼中僅次于猗窩座。
妓夫太郎打得也并不輕松,盡管它的兩個對手為了減緩毒素的發作而很少使用呼吸法,但被全集中呼吸強化過的身體素質和本就傲人的劍技、體術,還是讓他們略微占據了上風。妓夫太郎無法分出神來顧及堕姬那邊,眼前這兩人的配合越發默契,稍不留神,冰冷的鋼鐵便削掉了它的一截發尾。
三方糾纏在一起的打鬥雖然沒了剛才鋪天蓋地的氣勢,但毫厘間的博弈宛如站在死亡的刀尖上起舞,戰況膠着着,誰也無法鎖定最終的勝利。
妓夫太郎在等毒素發作,宇髄天元在等“譜面”。但三人心中都默契地知道,天平開始傾斜的關鍵在于另一個戰場上的局勢。
“為什麼你們就是不肯乖乖死掉呢!?醜八怪們!!”
堕姬身體上的鬼紋如同裂縫一樣向外擴張着,身後的腰帶從八條增加到了十三條。既然不夠鋒利,那就用數量來取勝!
“為什麼你們要随意奪去他人的性命?”竈門炭治郎調整着呼吸,在煉獄家的特訓讓他可以在使用火之神神樂後不會一下子失去力量,不再是提前倒下的被保護者。
“為什麼要選擇變成鬼?”
刀刃上纏繞着的火焰讓堕姬想起了身為人類時的最後一晚。火,讓它感到痛苦的火!!
青色的閃電與嘴平伊之助的斬擊擊退了大部分的腰帶,可是竈門炭治郎隻從堕姬的身上聞到了最單純的厭惡。
堕姬經常将“讨厭”挂在嘴邊。
讨厭又老又醜的食物,讨厭生活在幸福中的人,讨厭那些煩人的獵鬼人。
比起恨,讨厭是一種更加“純真”的感情。以自身最原始的感受出發,沒有什麼其他的理由,僅僅是因為“我不喜歡”的自我至上。
“這還用問嗎?鬼不會老、生病、不會餓肚子、不會死,”堕姬繼續揮動手臂,腰部又生出數條腰帶,“而且,強大又美麗的鬼,就是可以為所欲為的啊!!”
夠了。竈門炭治郎聽不下去了。無論何時,惡鬼都在随意殘害生命、輕賤生命,卻從不知反省和懊悔,以沒有人心的姿态存在于世。
他的額頭在發燙。
赤紅的火焰再次卷上刀刃,竈門炭治郎的下一擊像極了煉獄杏壽郎的炎之呼吸·一之型·不知火,火焰連成一線,攻擊直指堕姬的頭顱。
“去啊!炭治郎!!”
善逸和伊之助的聲音就在身後,他已經看到了從堕姬脖子上延伸出來的破綻之線!
好快!這個臭小鬼的速度越來越快了!細胞在害怕?被那個火焰燒到的話很難再生,把脖子變成腰帶化解這一擊——!!
刀刃貼上皮膚的刹那,堕姬的腦子裡閃過了許多想法,對火焰的恐懼讓它下意識地想要躲避,但竈門炭治郎的刀比它的動作更快,腰帶化成的脖子被扯出了很遠。
“就憑你、也想砍斷我的脖子?”
馬上,它就能将這個小鬼撕碎!
“還有本大爺呢!蚯蚓女!!”嘴平伊之助的雙刀從另一側抵住了堕姬薄薄的脖子,參差不齊的刀刃交錯撕扯,堕姬的脖子再堅韌也承受不住這樣的力量,出現了殘缺的破口。
另一方向,纏鬥在一起的兩人一鬼都不準備放過這個機會。
宇髄天元瞬間抛出數顆火藥丸,妓夫太郎自然将這些能對鬼的軀體造成傷害的□□全都躲了過去,但是另一把黑刀觸發了這些火藥丸。
爆炸的亮光和灰煙遮擋了視野,妓夫太郎直接讓飛血鐮的攻擊圍繞自身,用出跋弧跳梁防範不破可能進行的大範圍攻擊。此刻它根本沒有時間分神關注妹妹那邊的情況,宇髄天元已經逐漸适應了它的進攻,哪怕在剛才的交手中增添了不少傷口,但卻沒有一點毒發的迹象。不破更是可怕,妓夫太郎的攻擊沒有再在他身上留下一絲擦傷。
“譜面”快完成了,宇髄天元有餘力在飛血鐮進攻的間隙進行反擊,現在必須為那家夥創造進攻條件!
影子最喜歡的不是黑夜,而是陽光直射的白晝。
有一個人的氣息消失了!?在妓夫太郎的感知中,不破威赫的氣息突然消失,就仿佛他這個人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去哪兒了!?這怎麼可能!?”
不好!那個小麻花辮的攻擊本就隐蔽又靈活,視野完好的時候已經很難對付了,現在被他躲進煙幕中,完全沒辦法判斷他的位置!
戰鬥直覺讓妓夫太郎窺見了不破這次進攻的緻命性。它直接壓破兩條手臂上的血管,飛血鐮在皮膚上方逐漸成型,蠢蠢欲動。跋弧跳梁的效果還在,隻要有血刃被破壞,它就能找到他——!
妓夫太郎看到了不破的眼睛。
黑瞳的邊緣被火光映紅,它從其中看見了不可置信的自己。
為什麼他會出現在自己面前?周圍的血刃呢?全部、全都被破壞了嗎!?快點......防禦!!
不破借助宇髄天元為他打造的環境,穿梭在煙幕之中,以肉眼無法看見的速度揮刀擊破了那些血刃,最後身披煙塵穿透帷幔,一刀斬斷了妓夫太郎的脖子。太陽樣的花朵在他的臉側綻開,在斑紋和通透世界的加持下,妓夫太郎周身的血刃不足為懼。
他和宇髄天元同時看向竈門炭治郎他們。
*
快點!!再用力啊!!
腰帶的韌性消減了揮刀的力道,竈門炭治郎和嘴平伊之助現在幾乎是在用蠻力撕扯堕姬的脖子,嘴平伊之助更是前後摩擦刀刃,用那兩柄參差不齊的日輪刀在堕姬脖子上開了口子。
能行!!一定要把這隻鬼的脖子砍下來!!竈門炭治郎呐喊着,用盡全身的力量,時間在此時此刻變得緩慢,他緊盯着堕姬脖子上的破口,看着那道傷口不斷地擴大、再擴大。
善逸在說着什麼。
是千裡先生他們已經得手了嗎?不用擔心,隻差一點!
我妻善逸斬斷所有腰帶後,單手持刀向同伴們的方向跑來,将沒有刀的那隻手向前伸去,好像想要抓住什麼東西:“炭治郎!!小心身後!!”
誰也沒有想到會有混入戰場的第九個人。
吉原恐怖的“殺人鬼”、從羅生門河岸爬出來的惡魔——舉起砍刀,在竈門炭治郎的背後斜砍了下去。
竈門祢豆子破箱而出,可深刻于腦海中的“不可以傷害人類”的諾言此時卻變成了詛咒,讓她對這個擅入戰場的人類無可奈何。
這一刀砍下去的傷口幾乎快要将赫發少年對半劈開。使用火之神神樂時激發出的腎上腺素正在迅速衰退,濺起的血花就像掀起了一層血幕。
竈門炭治郎強忍着劇痛,手不受控制地發起抖,原本勢如破竹的砍擊也被中斷了力量的輸送。可是少年口中發出了誓死不退的怒吼,兩隻手擰着刀柄,竟然一鼓作氣又補上了洩掉的力量。
“人類!?為什麼人類會......!?”宇髄天元沖向竈門炭治郎的方向。沒想到堕姬這邊會失手!居然有一天他們會因為太早砍掉惡鬼的頭顱而使己方無法鎖定勝局!?
宇髄天元和不破錯開身位,不破将計就計,瞄準了妓夫太郎還在半空的頭顱快速切砍起來。破壞它的頭,盡可能阻礙它的再生!
下一瞬,不破渾身汗毛倒豎,視線甩向妓夫太郎僅剩的身體,看見了從那具殘軀上冒出的血刃:“天元!!攻擊要來了!!”
一秒——不,在那連一秒都不到的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妓夫太郎掌控了堕姬的身體。
我妻善逸拉着嘴平伊之助向地面上倒去,竈門炭治郎回頭抱住了祢豆子。
滿眼都是扭曲的眩光,背景全部變成了摻雜着血絲的慘白光暈,瓦礫殘骸被恐怖之力碎成小塊,在身上擦出道道血痕。虛幻無實的世界中,唯有站在他們身前的那兩道身影巋然不動。
竈門炭治郎看到的最後一幕便是不破的劍技。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那些“看不見的攻擊”,生死之間連時間的流動都近乎凝滞,仿佛老天眷顧了他的雙眼,他看着那柄漆黑之刃出刀如龍,劍士與自己的刀已經合二為一,似是他們生而一體。
在某個片段中,眼前的身影與記憶中在雪夜空地起舞的父親相似極了。
抱歉,千裡先生、宇髄先生!如果不是我沒有砍下它的頭顱,如果不是我受傷了......
身前有無法抗拒的沖擊襲來,竈門炭治郎閉上了眼睛,意識墜入了黑暗。
......
【哥哥,你為什麼總喜歡将所有的錯誤都攬到自己身上呢?】
【難道世上發生的所有不幸的事,都必須要找到一個理由嗎?有些事情就是無可奈何的啊!】
【更重要的是當下,不是嗎?哥哥,你能理解我的吧?是你的話,就一定要理解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