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豆子......
“......祢豆子!!”
竈門炭治郎猛地坐起身,身上的礫石随着他的動作稀裡嘩啦掉了一地。
我失去意識了?祢豆子呢?善逸和伊之助,還有千裡先生和宇髄先生,他們都在哪裡!?
“嗯!嗯嗯!!”直到妹妹撲進他的懷裡,竈門炭治郎才勉強找回一些真實感。
他們現在好像在一棟房子的一層廢墟中,周圍黑漆漆的,不過從殘破的外牆裂縫中漏進來的點點火光來看,他應該沒有昏迷太久。四周并沒有夥伴們的身影,空氣中全是血腥味,摻雜着嗆人的煙氣,還有祢豆子的血的味道!?
“祢豆子!你受傷了嗎?”他連忙查看祢豆子的情況,确認她隻是衣服外角被蹭髒之外,并沒有裸露在外的傷口後才放下心來。
“是你的血鬼術嗎?”
竈門祢豆子隻能叼着青竹口枷揮舞小拳頭,親近如他們,竈門炭治郎有時也對妹妹想要表達的事情感到困惑。
“戰鬥......戰鬥還沒有結束!”他強撐着起身,摸到一手血才發現自己的身下早已形成了一片血泊,左手又麻又冷,近乎完全失去了知覺。
竈門祢豆子站在左邊幫他支撐着身子,他咬牙用綁帶将自己的手刀綁在了一起,兄妹二人一腳深一腳淺地來到了廢墟之外。
“這是、好過分......”
迎接他們的是一片火海。已經完全分辨不出來哪些是鬼殺隊築起的火牆,竈門炭治郎辨認着門簾上的字迹,他們已經打出了最初劃定的戰鬥區域,瓦礫之下還能看到一動不動的普通人。
不忍地緊閉雙眼,再睜開時已經沒有了迷茫。
身後傳來了異動,竈門炭治郎立刻轉身,看到的便是如今局勢的締造者。竈門祢豆子生氣地向他呲牙,憤憤不平。
“你......究竟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是梅。
在剛才的恐怖攻擊中失去了雙腿和一條手臂,汩汩流出的鮮血預示了他的死亡結局。準确地說,是她。
“你們、你們才是,為什麼要來打擾我!!為什麼、要妨礙、我!?”
梅的故事是這個吉原最老套的故事。她的人生開始于羅生門河岸,在這個最底層、最垃圾的世界靠着拼命工作才勉強活過了十三歲。沒有一副好容貌,也就沒了離開切見世的機會,偏生老天又給了她比旁人強健的身體,在她懂得如何正确利用這具身軀之前,強壯隻讓她挨了更多的打、承受了更多痛苦的工作。
在忍無可忍反抗、失手砸死在她身上發洩暴虐獸性的客人之後,她一直堅持的理智終于繃斷了。
這樣的人生根本沒有意義,在這個地獄一般的世界沒有人能夠正常的活下去。女人是商品,容貌是财富。而她一無所有。
趁着夜色,她将在房間裡藏了四天的屍體拖到河邊,準備将它抛棄。在這裡她遇到了尋着血腥味找過來的堕姬。
【坑挖得這麼小,你在逗我笑嗎?連分屍都不會,還想幹這種蠢事?】月色下妖冶的女鬼心情極好,難得和路上偶遇的小老鼠說起話來。
梅看着堕姬用腰帶将屍體斬成碎塊,剛好填滿了她挖出的那個坑。
大概是她隻是愣愣地看着,堕姬很快便失去了興趣,決定将她也一起殺了。
不知是絕望,亦或者她已經瘋了:【......美麗、又強大,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堕姬愣了一下,随即爆發出了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自那之後,她終于開始感謝自己這強于他人的身體。
“——強大又美麗的鬼,就是可以為所欲為啊!!”
她不過是為了找到自己繼續活下去的理由,不過是為了追逐那份強大才殺了那些人,不過是不想被你們奪走她來之不易的、唯一的未來而已!!
吉原就是她的一切。
可是她沒再等來不解的诘問,那個赫發的少年隻是低垂着眉眼,露出菩薩般悲憫的目光注視着她。他做不到感同身受,也做不到原諒。
沒有理由替她憎恨這個世界,沒有理由替她做出遲來的選擇。被心中的城困住的人啊,隻願你來生不要再這般痛苦了。
梅掙紮着向前爬,破破爛爛的身體在地上留下了被“殺人鬼”分屍的人同樣的痕迹:“我、我......隻......”
不會再有人知道她未說完的話,紋飾精美的腰帶從天而降,切下了她的頭顱。
“你這臭小鬼還活着啊,”白發的女鬼踩過腳下的血河,甩着手看向竈門祢豆子,“就是你吧,那位大人說的就是你吧?”
竈門炭治郎将妹妹護在身後,昂首迎上了那兩道散發着可怕鬼氣的身影。
“你身後的鬼和你有血緣關系吧?我一眼就看出來了哦,畢竟你們的血這麼像,嘻嘻。”妓夫太郎用尖利的指甲扣撓着皮膚,戲谑地望着形單影隻的竈門兄妹。
别害怕、别害怕!!要保護祢豆子,就算隻剩自己也不能放棄,要做到自己能做到的一切!!
腰部幾乎隻有骨頭的惡鬼搖擺着穿過火光向他們靠近,口中不停地發出勝利者的嘲笑。
其他人怎麼樣了!?宇髄先生?千裡先......生......
竈門炭治郎看到了不破。
那個在襲擊中傲然屹立在所有人身前的身影此刻一動不動地倒在廢墟中,血液從他深色的制服下洇出,緩緩滲入大地。
元太滿手鮮血,又顫抖着捂住地上人的喉嚨,口中發出喃喃聲:“誰來、誰來救救他......神啊......”
啊啊、他的傷勢嚴重嗎?還有呼吸嗎?被瓦礫擋住了看不見!
“真是凄慘啊,現在隻剩下你了,怎麼樣,覺得絕望嗎?那個忍者一樣的柱已經中毒倒下,連心髒都停跳了,兩個小鬼被埋在瓦礫下,不被壓死也會中毒死去!”
它誇張地彎腰,将頭伸向倒地不起的不破:“至于這家夥,脖子被割破了,他死定了。”
妓夫太郎在竈門炭治郎身前橫躺着的房梁上坐下,手指點了點他的身後:“那是你妹妹吧?真不像樣啊,居然要被妹妹保護!”
堕姬跟着它一起笑了起來,這對惡鬼兄妹的笑聲尖利刺耳,摩擦着竈門炭治郎的鼓膜。
“哥哥,我要先把她切碎裝進腰帶裡去!”
堕姬記得鬼舞辻無慘的吩咐,而妓夫太郎則看見了竈門兄妹握在一起的手。
相握的手讓妓夫太郎覺得如此熟悉,好像在記憶中也有一大一小兩隻手握在一起,借助彼此的體溫度過每一個寒冷的冬天。
“咳啊!”
沒由來的怒氣讓它無視了堕姬的話,徑直來到竈門炭治郎身前,一腳将他踢了出去。
竈門彌豆子立刻伸手去拽,但被堕姬的腰帶切掉了右手右腳,失去了重心:“你在看哪裡?給我乖乖進去腰帶裡!”
妓夫太郎這一腳讓竈門炭治郎背上的傷口變本加厲,連帶着肺部都隐隐作痛,幹咳一直停不下來,應該是之前使用火之神神樂時過度呼吸導緻的。
堅持住,炭治郎!!
他被妓夫太郎揪住了頭發,大聲辱罵。
堅持住!!竈門炭治郎!!絕對不要放棄!!
他看見祢豆子咬碎了口枷,身形變得高大起來。
“我……”
妓夫太郎看着自己手下的這個廢物、可憐蟲、窩囊廢,這個沒用的家夥仰頭望天,是為了不讓眼淚留下來嗎?
“我——”那張臉轉了下來,讓妓夫太郎看到了他的眼睛,那鑽石般明亮堅毅的眼睛:“我絕對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