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知曉杜富田說的是實數。
兩位叔父家中都不似鄉鄰般到食肆幫手,隻将家中的菜地交了來,是以半年來每家僅收入百兩銀子。
她不打算讓他們知曉自己的家底,沒有出聲。
杜富田等了片刻沒聽姚姜回答,轉頭對着胡掌櫃:“出了這種事,杜家總要有人出來主事。姚姜雖經了許多事,但這樣的難事想必她從前也未曾遇過,她年紀輕,難免沉不住氣,這事還讓我們做長輩的來處置吧。”
杜富家在一旁點頭:“二哥所言甚是。這樣大的事,還是得我們長輩來主事,才能平安度過。二哥年長見識多,自然該由二哥來帶領我們渡過這個難關。”
胡掌櫃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姚姜,問:“姚小娘子,你意下如何?”
黃氏看着姚姜:“姜姜,事關良辰的性命,可是要緊。我們趕着來相助,你可不能糊塗。”
見姚姜依舊不言語,黃氏想了想:“我們已将家中的銀子清點好備下了,你昨日便知曉這事了,你應當已将銀子備好了罷?”
杜家四人的眼光都看在姚姜身上,楊氏尤其熱烈,竟似要自她身上看出個洞來!
姚姜看向胡掌櫃與胡村正:“二位胡伯伯,青川城内布莊的劉家湊出現銀子都要了幾日,最大的南北行也隻能湊出五千兩,我一個管事,哪裡能湊出這許多銀子?”
胡村正與胡掌櫃都歎氣,楊氏一撇嘴:“才說讓你不要糊塗,你這就糊塗了!”
黃氏卻點頭:“姜姜所言有理,一萬兩想必沒有,你能拿出幾多銀子來?”
姚姜看着黃氏:“三嬸嬸,我有多少銀子就不勞長輩們過問了。”
“你這是什麼話!”杜富田重重在椅子扶手上拍了一下:“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藏着掖着,你是想害死我兄長的骨血麼?”
“你就是黑心腸。”楊氏也拍着案幾罵起來:“我大嫂把你娶進門,不僅克死了長子和她自身,還要克死她與大哥唯一的香火!你是要讓他們斷子絕孫呀!”
姚姜皺了皺眉:“二位叔父想要救良辰?”
杜富田:“那是自然。”
姚姜黛眉輕挑:“那叔父們盡管去救,我不插手。”
杜家四人都愣住了,楊氏指着姚姜要罵人,卻被黃氏按住了:“姜姜,良辰好歹喚你聲嫂嫂,你可不能這麼沒心肝,連他的死活都不顧。”
姚姜:“叔父嬸嬸,杜家早已分家多年,各家的事各家自管。良辰的事我會盡力,但我不想與長輩們一同去救他。長輩們有長輩的法子和打算,我有我的路子。因此我們各救各的,各憑本事吧!”
“胡鬧!”杜富家一拍案幾:“姚姜,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不跟我們勁往一處使?你到底是何居心?”
杜富田:“現下我們就該都坐下來,把家中的錢财都拿出來,湊在一起想法子。分什麼彼此!”
黃氏:“胡村正家就是一家老小都在一起想法子,這才是一家人的樣子,被綁走的孩兒才有生路,你可不要糊塗!”
姚姜淡淡地:“二位胡伯伯家中并沒有分家,在一起想法子方是正路。可杜家早已分家,小事叔父嬸嬸都沒伸出過援手,大事更不能指望。我家的事我自己擔當。”
“你擔當,”杜富田:“你拿什麼擔當?萬一良辰有個好歹,你對得起我兄嫂麼?”
姚姜半步不讓:“讓叔父嬸嬸們來插手,你們就一定能救得回來?把救他的事交與别人,我才對不起我過世了的公婆!”
她對胡村正與胡掌櫃各行了個禮:“二位伯伯,良辰的事由我來擔當。伯伯若再收到消息,告知我即可。今日的消息我已知曉了,多謝,告辭。”
她轉身出來,雲娘子先前就沒進屋立在後院正屋門外,這時與她一同離開。
杜家兩位叔父罵聲不絕,姚姜頭都沒回徑直出了胡家大門。
走在回家路上,雲娘子小心地問:“你家這兩位叔父可是想把你手中的銀子诓走?”
姚姜停住腳步歎了口氣:“不是我把銀子看得重,我有你們前來相助都覺舉步維艱,他們隻是村中農人,能有什麼法子把良辰找回來?我将銀子給了他們,他們昧下一半甚而全都,最後良辰果真被撕了票,他們還要怪我沒及時湊齊一萬兩,我才是求告無門。”
停了一停,她看向雲娘子:“我是否将長輩們想得太壞?”
雲娘子搖頭:“你家的長輩你比我更明白。你的打算無錯,銀錢的确得捏在你自己手中。他們果真想救人,讓他們自行去救。我們自己設法營救。這時節了還想着诓你的銀子,這樣的長輩指望不上!”
午飯後,譚安正跟在姚姜身邊幫着她給院中的莊稼澆水,張相公雲娘子與譚青山在正屋内說話,郝大丁田坐在一邊屋檐下,另一邊坐着黃進财。
有人敲門,路添福打開院門,立在胡掌櫃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