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豆豆看了看姚姜上前福身一禮:“見過姚相公。”
她立起身來:“這幾日我身子不适嗓子也啞了,不能唱曲,就給幾位燒茶陪着說話品茶,還請見諒。”
她在茶桌邊坐下揀了茶葉,換過茶壺燒上水,與張全閑話。
她所問與錢媽媽先前問的話相同,張全回答的也是先前說的過話。
錢媽媽又坐了片刻,笑着起身告退。
錢媽媽出去後,錢豆豆看向姚姜:“姚,姚公子,你怎會來此?”
姚姜想要說話,卻見譚青山對着自己搖了搖手,指了指門外。
這雅間的木門乃是雕花木門,雕花處還蒙了細紗,看着精緻,實則方便外面探看其中的情形,也不隔音。
譚青山一出手,姚姜便知隔門有耳。
錢媽媽見他們臉生,必定安排了人手在門外偷聽!
張全微微一笑:“聽聞錢姑娘的琵琶乃是青川城有名号兒的,唱的曲子也新鮮,今日路過此間,特來拜會。”
錢豆豆想了想:“我前兩日偶感風寒,至今依舊覺得嗓子發緊,唱不了曲。還請原宥則個。我給三位爺彈幾首曲子,當作賠罪吧。”
錢豆豆連彈了幾曲,與他們閑聊一陣,在雕花門外偷聽的護院聽不出異常,才退了開去。
見譚青山示意,張全便将私墅與灑金巷的夥計随從都已搬到三河村說了一回。
末了,他囑咐:“錢姑娘,你若有消息得傳到三河村來了。”
錢豆豆苦笑:“三河村距此有數裡,傳送消息一來一去并非易事。”
張全:“現下還有許多客人來此?”
錢豆豆搖頭:“不瞞三位,已有好些日子沒客人來到了。不僅是春月樓沒生意,别的樓也沒生意。”
姚姜想了想:“若你們都沒了生意,會是何情形?”
錢豆豆歎了口氣:“我聽聞從前媽媽們遇上長久沒有生意,會将姑娘發賣。畢竟此間人人都要吃飯,僅吃飯便要花費銀錢,一日兩餐也會吃得媽媽們肉痛。這情形下若有恩客來給有意的姑娘贖身,媽媽們會思慮,隻是肯放出去的都是不能給此間帶來益處的姑娘。”
姚姜懂了:青樓裡花容美好的姑娘都不會輕易被發賣,即便是災年,身價依舊不便宜。
她想了想:“我們幾日來一回能保得住他們不逼迫也不發賣你?”
錢豆豆:“約五六日來一回即可。如今客人都不來了,你們肯來送銀子,他們必定不敢為難我!”
說完了話,喝過了茶,譚青山喚來錢媽媽:“我們這便要走。錢豆豆姑娘的琴果真彈得極好,我們住在灑金巷,是衛公子的好友,勞煩五日後送錢豆豆姑娘去那邊彈琴唱曲。”
張全取出個五十兩的銀錠遞過去,錢媽媽滿臉堆笑地接過:“原來是衛公子的好友,多謝二位爺賞賜。五日後豆豆的病必定好了,那日未時我派人将她送去灑金巷給幾位好好唱上幾曲。”
出了春月樓,坐入馬車内,姚姜才松了口氣。
馬車馳離,張全才囑咐:“姚娘子,你不要再到此間來了。這春月樓的媽媽必定看出你是位娘子了,這回她不明白我們的底細,兼我們是來送銀子的,不會得罪,但你下回再來難說會橫生枝節。”
姚姜對女扮男裝本就不信,男女的骨骼、發膚都差異甚大,隻有譚羽那樣的青澀少女扮作少年能障人眼目。
且年輕男女除非生得雌雄莫辨的異樣美麗,才能讓人難以辨識。但異樣美麗的人極其稀有。尋常人男女易裝隻是男子穿了女子的衣裳,女子作男子打扮,稍有見識的人都能一眼洞悉。
錢媽媽閱人無數,必定早便看出自己是女子了,才會看了兩眼!
姚姜也不想到青樓來,青樓為女子血淚凝結之地,她無力改變隻想遠遠避開。
她當即點頭:“我不會來了。”
張全:“這回你與錢豆豆姑娘已見過了。下回她隻需到灑金巷去歇息半日,回春月樓便可。我們沒在青樓飲茶,花費也少了許多。也能多請她出來幾次。”
“青樓本就是富貴人家的銷金窟,但今年災年,吃穿用住都貴了,富貴人家也銀根緊縮節儉渡日,青樓的生意便一落千丈。往後再來,隻怕半道上就被堵住了。讓錢媽媽送錢豆豆姑娘到灑金巷彈曲子最為省事,他們自有護衛,遇上難處自有應對的法子。”
馬車輕晃,張全掀起車簾看了看:“丁田,咱們順道去趟生藥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