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對縣丞施了個禮:“大人,小女子不敢貪功績。官府才能讓流民信任并真正能解他們燃眉之急。若沒有官府文書的指引,流民未必肯來,來了也不能安心。但有了官府發文發話,流民才能放心留下。”
縣丞又将姚姜打量了幾眼:“有心胸有見識,有本事還有口齒。難得見到這樣明白的女子。這回流民若能平安渡過災難,你必是首功。”
姚姜連忙推辭:“大人過譽了。我隻想多種些莊稼,少死些百姓。大人要為我的請功是将我置于水深火熱,請不要為我請功。”
縣丞又想了片刻:“姚小娘子,我還有一問:你有多少耐旱良種?”
姚姜将土豆與蜜薯的情形說了一回:“現下我與村中擅苗稼的鄉鄰日以繼夜培育良種,聽候大人調遣。”
縣丞:“姚小娘子,官倉糧米有限,城中還要設粥棚,城中百姓也有餐食不繼的情形,你種出的糧食也送些到官倉來。”
姚姜在心中算了片刻:“我們種出來的土豆與蜜薯正是對付天災的糧食,流民離去前,我與村正伯伯會将種出來的食糧分些送到官倉。”
胡村正則連連點頭:“正是,食糧收獲後,留下育種所需與此間百姓的口糧後,剩下的都會送到官倉由大人分派。”
縣丞離去,姚姜松了口氣,當日張相公讓她找胡村正出頭,便是擔心樹大招風,引來災難,故而不讓她領這份功勞。
姚姜知曉自己身為農婦,領了大功必定磋磨多多,後患無窮!因此将這份功勞給了胡村正。
但胡村正久經世事也不敢真領這功勞,與姚姜一同順水推舟将功勞歸到官府。
他家的荒山變為能栽種的金銀山就是最實在的好處,他又沒了當出頭鳥的種種不利!
兩日後青川城外就張貼了告示:流民都到衙門去領照身貼,按衙門分派去往青川郡下各村依附,在各村開荒種地過活,待得天災過去再返回家鄉。
這消息在流民中傳得極快,姚姜得知了這消息,便讓丁田帶着譚安兄妹往私墅去。
下午丁田回來禀告:鄭北風一家已知得了消息,離開湖邊宅院了。
譚安:“青川城外還有少許流民,但城内已看不到流民了,想來是官府給他們派了去處,都趕着去了。”
譚羽接上:“姚姐姐放心,我和哥哥四下裡都看過,院子和上回去時一樣。鄭家還想要來拜謝,丁叔父幫你謝絕了。”
這日姚姜正在忙碌,莫五媳婦來了:“姜姜,你家中來了客,你快些回去。”
姚姜将手上的活計交給莫家姐妹,跟着莫五媳婦回來:“莫家嬸嬸,我家還有客來?來的何人?”
她想不出會有何人前來。
官府來人必定會到胡村正家中去,即便來人要見自己,也是胡村正讓人來傳話。
流民來到,村中巡視的鄉鄰越發謹慎,譚青山輕易不放人進來,便是董氏來到,他也讓郝大等來傳話,姚姜同意了才帶到家中來相見。
因此姚姜想不通何人能徑直來到自己家,還讓莫五媳婦跑來知會。
回到家中,恰好塞罕端着托盤自竈間出來,她對着姚姜使了個眼色。
她面上蒙了面紗,隻露出雪白的肌膚和一雙湖水般的眸子,她手中的托盤上有數個茶碗。
塞罕住在此間輕易不出門,便是出門也會戴帷帽将頭臉都遮住,連陳泉與劉昭山都未見過她的本來面目。
莫家姐妹常在姚姜身邊和她熟知,莫五媳婦才與她也多了往來,賽罕才肯與她們說笑。
姚姜向着正屋看去,見侯老秀才坐在正屋内,便小聲問賽罕:“他們來此何事?”
塞罕搖頭:“我不知曉。那位老先生對我打量了幾眼,我沒敢出聲,趕緊去請了鄰居嬸嬸幫忙找人。”
姚姜想了想:“張相公與夫人呢?”
塞罕:“相公和夫人去村後行走了。”
姚姜洗過手,方才踏上前院正屋台階。
還在台階上,冰人蔣娘子便笑着迎上來,姚姜眉心一跳,頓了頓腳才步入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