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全用銀刀挑去劉秉淵傷處的膿血腐肉,用殘酒再次清洗。
張相公和衛駿馳幫手在将要縫的傷處塗上金創藥,将傷口每隔寸許長短處推擠合攏,姚姜便落針縫合,如縫阿旺的傷般兩邊皮肉拉攏後便打結。
張全則在縫好的傷口再厚厚塗上一層金創藥。
最後一針縫完,姚姜問:“這,這樣行了吧?”
幾人通力合作,劉秉淵的傷處間隔齊整,縫合也很是工整。
張全給劉秉淵把過脈,仔細對着劉秉淵的傷看了片刻,“脈博如前,沒甚大礙。縫成這樣,他的傷必定能長好了。”
衛駿馳松了口氣:“辛苦姚娘子了。”
姚姜看着衣裳上手上染的血,止不住的顫抖:“他可一定要活過來!他若有意外,我心裡可過不去!”
張全則端詳着傷處:“這法子可真妙!大傷口變小,很快便會長好,輔以湯藥他必定能活下來。”
張全身為郎中見慣了傷病,即便是滿手鮮血也泰然自若,張相公與衛駿馳對劉秉淵的傷勢也鎮定如恒。
隻有姚姜,因為縫了個活人而内心震撼,連晚飯都吃不下。
晚間,杜翠蘭坐在堂屋回廊下細算賬目:“嫂嫂,我仔細對過今日的栽種情形了,沒記錯,你可要看一看?”
姚姜看她神情疲憊,便接過她手中的冊子:“你去歇息,我來看。”
杜翠蘭去了,姚姜就着油燈查看杜翠蘭冊子,算計着飛蝗的日子。
忽然衛駿馳的話聲響了起來:“姚娘子,你們的筆與我常用的全不相似,可能給我看一看?”
姚姜回頭,不知何時衛駿馳已來到身後,正看着自己手中的柳碳枝。
姚姜有杜翠蘭相助記錄,但因事多繁雜,晚間回來回顧每日的情形都難免有遺漏,便在遇事便随手記下。
筆墨不便随身攜帶,姚姜便找尋柳枝燒制了柳碳條教杜翠蘭使用。
她将柳碳條遞過去,衛駿馳接在手中仔細看了片刻,卻不知該如何用。
姚姜接過來寫了兩個字,衛駿馳學着她也寫了兩個字:“寫法與毛筆不同,但果真簡便。”
他在凳子上坐下,姚姜這時已回過神來了,将這些日子的種種在心中想了一遍:“公子,灑金巷……”
“姚娘子,我知曉你連夥計們都照料得周全,灑金巷與湖邊的宅子交在你手中我很放心。”
衛駿馳微笑:“劉秉淵還沒醒,但張全說他的脈相平穩了許多,明日必定會醒來。”
他對着姚姜抱了抱拳:“多謝姚娘子援手,他的命應當保住了。”
姚姜隻覺身上一松,先輕拍心口而後拱手還禮:“我一直擔心我沒能将劉校尉的傷口縫好。他能保住性命我便放心了,公子要将他送往青川府衙去休養嗎?”
衛駿馳看着她:“姚娘子意下如何?”
姚姜咬了咬紅唇:“青川城現下郎中不多,張先生的醫術公子是知曉的,讓劉校尉就在此間休養會恢複得更好。”
衛駿馳想了想:“你是擔心青川城的郎中看到他的傷情有異,會給你帶來煩難?”
姚姜歎了口氣:“我不通醫術,縫傷口也是誤打誤撞的結果,若是被郎中們知曉了,難免盤根究底。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損毀,可我居然縫了人,會被當成妖異。我,”
她沒說下去,衛駿馳已然明白:“你的擔憂的是。那劉秉淵便留在此間休養,此間人多又有張全在,能照料得周到些。你且放心,今日的事我們絕不會外傳。如你所言,正經醫官和郎中都是按醫書而來,你這縫傷口的本事他們未必贊同,不能因你救了人還給你惹上一身是非。”
“姚娘子,你縫傷口縫得這樣好,下手果斷熟練,”停得一停,衛駿馳看着她:“我絕難相信這僅是你第二次縫傷。”
姚姜猶豫了片刻:“縫傷口果真是第二次。但我手熟是因小刀鴨烤制前得先在腹中灌上湯汁,開膛處得縫上才不會外漏,縫得多了自然手熟。”
衛駿馳愣了片刻,哈哈大笑:“原來如此!”
片刻後,他拿起杜翠蘭的冊子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