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吃食放在桌上,給衛駿馳斟了碗麥酒:“這是麥酒,不易醉人可用于解渴。我想着夜深了,飲茶難免影響瞌睡,不如飲些淡酒,公子說完了話正好歇息。炸薯角用來下酒,公子嘗一嘗。”
衛駿馳對着酒碗看了片刻:“麥酒?”
姚姜微笑:“我是初次釀這麥酒,也不知滋味可好,本想過幾天請張相公譚青山嘗味。公子說口渴,便請公子先嘗一嘗。”
衛駿馳端起酒碗喝了一口,細品了片刻:“有麥香,入口微有苦,但果真解渴,對我的脾胃。”
他看着姚姜:“我從北疆回來,沿途都聽到流民商量着來青川郡随豐就食,說先前來到青川郡的流民不僅有飯吃還有住處,還能吃得飽。初聽到時,我很是驚異。今年天下三十六郡有大半都旱,又有蝗災,流民極多。朝廷早已讓各郡開倉救濟,但隻有青川郡敢讓流民有吃有住。”
“回京城交了差事,戶部已調集了米糧送往受災的郡縣,我也領了兩批赈災米糧順路送來。在戶部我便聽說青川郡未向朝廷請求調糧,我猜着或許是你的緣故。畢竟你能種出那許多稀罕的菜蔬瓜果,養出異樣的魚蝦,帶着百姓種糧自保遠比等朝廷的救濟好得多!山高皇帝遠,有的事不是朝廷不做,而是千裡迢迢,不能及時做好。”
“一路都有流民,但來到青川郡便見到流民井然有序,我已經确知是你的功勞,可沒想到你居然算計着要讓飛蝗都死在此間,你可不僅救了流民,還給青川郡的官員送了莫大的功績!”
姚姜微笑:“良種都是鄉鄰們一同培育出來的,非我一人之能。良種就該用來救命。雲娘子還猜測公子來青川調集北疆的糧饷,我們都信了。”
衛駿馳搖頭:“北疆距青川有二千多裡,軍糧從此間調過去,路途遙遠不說,路上還有許多煩難!這回赈災的米糧都一路遇上了許多煩難,災民搶糧時兇狠異常,同行的同伴就有因制止災民搶糧被打中頭臉受傷的情形。千裡送軍糧,還未到北疆就少了一半!即便是風調雨順的年月,軍糧在路上也會有折損,很難毫發無損地送到北疆。”
喝了口麥酒,衛駿馳:“依你之見,這飛蝗還有多久會死?”
姚姜在心中算計了片刻:“我估量約摸再過一月會死絕,最多不超過四十日。”
衛駿馳想了想:“便算四十日吧,能死去多少?”
姚姜:“飛蝗來到此間已有半月,雖說不知先前它們活了多久,但飛蝗僅能活兩月,再過些一月,飛蝗就到了要死絕的時候。将其留在此間,無非是我們辛苦些。它們不飛往他處,便不會讓别處的農人雪上加霜。等它們都死于此間,一切就結束了。”
衛駿馳雙手将酒碗端起對着她照了照:“敬你。”
姚姜一笑:“這并非我的功勞。”
衛駿馳端着酒碗對着姚姜微笑,姚姜一笑起身去拿了個茶盞來,倒了半盞麥酒舉起來,衛駿馳已将酒碗與她的茶盞一碰,一口飲盡。
“公子,私墅可還能開張?”姚姜抿了口麥酒,入口微澀,“蝗災總要過去。”
衛駿馳想了想:“依舊是你決定,我信你。”
姚姜紅唇微動,衛駿馳:“我明日在此間歇息一日,而後就要押着青川牢獄裡的歹人回京城,之後我應當要去北疆。今年遊牧部落也遭逢大旱,擄劫異動越發頻繁。我不在此間,不知此間的情形,私墅何時能開張,隻有在此間的你才能知曉。因此,青川的一切都由你支派。”
姚姜想了片刻:“公子可曾想過天災之後的生意會如何?”
衛駿馳:“咱們的生意本就隻對不在乎銀子的食客,他們不難于衣食,天災過後他們便會再往私墅來。生意不會少,除非,”
他看着姚姜,姚姜等了片刻,不聽他說下去,便看着他。
“除非你不想賺銀子了!”衛駿馳一本正經地:“我若沒看錯,你是要賺銀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