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微笑:“良種稻乃是三河村鄉鄰們共同培育所得,非我一人之力。”
自任老夫人進來,知曉了他家的生意,姚姜便知她專意來找尋自己。
任家做米糧生意,消息自然靈通,自己培育良種稻早在青川郡傳得家喻戶曉,他們必定挨近來找尋機會。
任老夫人笑問:“姚娘子,你家中還有何人?”
姚姜微覺詫異,笑着回答:“還有小姑子與小叔。”
停得一停,任老夫人微笑:“姚娘子,你是個爽快人,我也不繞彎子了。我是特意來尋你說話的,想必你也知曉了。”
姚姜一笑:“老夫人有何指教?姚姜洗耳恭聽。”
任老夫人:“不敢指教。我是想與你談件要緊事。”
“姚娘子正是如花年華,再醮也得仔細。”任老夫人看着姚姜:“須得嫁入能讓你更上一層樓的夫家,讓他們助你一臂。”
姚姜意外的不是任老夫人說到親事,她意外的是任老夫人說親事是讓自己“更上一層樓,助自己一臂”。
任老夫人微笑:“你有這樣的本事着實可以一飛沖天。但你先前嫁的夫家對你實無毫益,不提也罷。你再醮的夫家,可不能找尋常人家,尋常男子于你并無助力隻會成為你的拖累,你得找能成為你的青雲梯的丈夫,再不然他也得是陣好風,能送你向上。世間女子大多是被禁锢于後宅,尋常女子埋沒其間倒也罷了。可你是能展翅高飛的女子,被困于後宅也太可惜。”
姚姜已知任老夫人是來與自己談親事的。但因任老夫人不似尋常人般老調重彈,她便微笑着聽下去。
“姚娘子,”任老夫人看着她:“你對将來要嫁的夫婿可曾有過思量?”
姚姜輕咬紅唇,片刻後微笑着搖頭。
任老夫人:“我的次子今年二十七,年歲上或許長了些許,前些年已有了秀才功名。他曾娶過親,二十年那年娶了朱記南北行東家的長女。他們雖因父母之命成親,但兩口子厮擡厮敬也算恩愛。隻可惜朱家兒媳身子骨太弱,兩年前過世了。”
“我那兒郎不續弦的緣故是未遇上合意的人,這事便拖到了如今。前些日子聽聞了姚娘子的善舉,他很是仰慕,對我道:續弦便得娶姚娘子這樣的好女子。我知曉初次相見便提及親事太過冒昧。但我想着與其讓我兒娶個似姚娘子的女子,不如将他的心思讓姚娘子知曉一二。或許我們能有成為一家人的機會。”
“我家共有三處田莊,每座田莊都是五百畝以上,且都是青川郡上好的水田,家中還有四五座山,姚娘子這樣的本事放在三河村也太屈才,若能與我家聯手,必定能有番大作為。我想姚娘子非那等沒見識的扭捏女子,又經營農稼也做生意,必定是個心思靈透的,與其七彎八繞,不如我來明言,請姚娘子思慮。”
任老夫人笑着:“你經營食肆與私墅,兩處的菜式都很獨到,可見廚藝精絕,若想自己經營酒樓,我家中現成的門面拿出來便能用,便是私墅那樣的園子,我家中也有現成的。我家算不上多麼富貴,但算得上青川城内的好風,能讓姚娘子乘風飛翔。”
姚姜還是初次遇上任老夫人這樣的靈巧心思,她端着茶盞想了片刻:“得以聆聽老夫人教導,姚姜受益匪淺。多謝任老夫人的青眼,但現下我還不能再醮,将來若有此打算,必定前來請教老夫人。”
晚宴過後,姚姜帶着莫槐花與莫紅果一同返回灑金巷。
莫槐花看着姚姜:“姜姜姐,我有不解。”
姚姜看着她,她臉上一紅:“我說的話你不能告訴我媽媽。”
姚姜點頭,莫槐花:“我聽着任老夫人姜姜姐很是喜愛,可姜姜姐似是拒絕了,好生可惜。”
莫槐花畢竟是少女,雖在村中長大性情直爽,但說到此處,依舊覺羞澀難言,說不下去了。
姚姜與任老夫人說話時,莫槐花就立在門前,任老夫人的話她都聽到了。
姚姜想了片刻:“我說的話,你們不能說與他人,連你們的媽媽也不能知曉。”
看到莫槐花與莫紅果點頭,姚姜輕歎:“任老夫人是将婚事視為生意來經營。若咱們也将婚事當做生意來看,他家可算得上選。任老夫人還有一樣本事:她能洞悉人心,極之厲害。她看到了你心中所想,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是你想聽的,格外能打動人心,才讓人覺得心向往之。”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可與語人無二三。于親事上,這情形更甚。不能與人說道那些事,會在成親後變為不如意與磋磨。這情形,任老夫人可一句都沒提過。這世道對女子的規訓是忍耐,成親後再遇上這些煩難就隻能忍耐過去。且成親後要與夫君朝夕相對,相濡以沫的情義難尋難遇,但咱們也不能與夫君相看兩厭。不然不是雞飛狗跳便是郁悶難舒。因此我不會為了所謂的好風便再醮。等翠蘭與良辰自立後,我再來想這事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