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爺看了她片刻:“你跟我來。”
他引着姚姜穿過中堂來到後堂,還未進入廨房,姚姜已聽内裡有人說道:“……昨晚我去到時,中毒的人已嘔吐過,神志不清,還伴有胡言亂語,且身上發熱,這些都是吃了毒蕈菇中毒才有的情形。食了毒蕈菇很難施救……”
“小人也認為是毒蕈菇緻死。”另一個聲音接上:“我昨晚去到時,中毒者面色鐵灰,牙關還有出血,面上有紅疹起泡,亦是毒蕈菇的毒性所緻……”
師爺看了看姚姜,輕咳一聲,屋中的話聲立時止住。
師爺:“老爺,姚娘子到了。”
片刻後,縣丞的話聲響起:“進來說話。”
姚姜步入班房,内裡坐着數人,除卻縣丞外,梁郎中身旁還立着兩位身着長衣的中年男子,另一側立着名身着号衣的男子。
姚姜知曉梁郎中身邊的兩名男子都是城内藥鋪的坐堂郎中,那身着号衣的男子她雖不識得,但必定是仵作。
縣丞見她來了:“姚娘子,今回這事就讓做菜的人來伏法吧,這事用銀子也無法平息。”
“大人,這事我難辭其咎。”姚姜行了個禮:“大人,我為私墅的管事,私墅出了這樣的大事,我無法置身其外。”
縣丞歎了口氣:“姚娘子,我聽聞昨晚也不是你做的菜飯,該是何人的罪責便由何人擔當吧,你便不要涉身其中了。”
姚姜早已沒了平日的機敏,對着仵作與幾位郎中看了片刻,才想出一句話來:“大人,請借一步說話。”
梁郎中與仵作一同起身出門去了。
姚姜歎了口氣:“大人,這事就是沖我來的。昨日晚間私墅共有兩桌酒宴,但其中一桌的食客專意加了我栽種出來的野蕈菇做的兩道菜。”
“這兩道菜共用了八種蕈菇,都是我栽種出來的,從前做過許多回,很受食客喜歡,這些蕈若生長在野外必定有毒,我改良培育過沒了毒性才入菜,便是現下摘了來當場生食不會中毒。”
縣丞歎息:“本官自然信你的話。可昨晚四位食客中毒去世,你便是現下請了在場的百姓都來品嘗同樣的菜,而後人人都平安無事,也洗不脫這罪名!”
姚姜閉了閉眼:“我說這話并非要推卸罪責。我隻是說我無辜。這是有人投毒,是沖着我來的。大人想讓我遠離此事乃是好意。但食客逝去就是要将我拉進這場是非當中不能脫身。大人若不信,不妨往後看。”
縣丞歎了口氣,眉心糾起。
姚姜又歎了口氣:“我與大人這是第四度相見了。大人斷案公道,肯為百姓勞心勞力,是心系百姓的好官,千萬不要被這事拖進去,毀了前程的同時還讓青川百姓失去蔭庇。”
莫五媳婦被押到縣衙大堂時,姚姜已在一側跪了一陣了。
大堂當中跪着的人哭聲震天,哭聲中夾雜着對雲味私墅的怒罵!
還有人撲過來欲毆打姚姜,都被衙役攔住了。
姚姜木然看着他們被攔在一邊,他們号哭怒罵,落入她耳中也如自水底浮上來的話聲,聽得不甚真切!
姚姜看着四具屍首,仵作與梁郎中在後堂所說的話在她耳旁響了起來。
這四人的死因就是食了毒蕈菇!他們的死已将她置于死地!
忽然看到莫五媳婦神情驚恐,惶惑無助,姚姜回過神來。
她對着坐在上方的縣丞行了個禮:“大人,昨日私墅的飯菜是民婦所做,所用的蕈菇也由我栽種采摘。莫五娘子僅是打下手切菜洗菜,食客中毒這事與她無關。”
她将所有的事都攬在了身上,莫五媳婦看着姚姜口唇微動身子顫抖,卻發不出聲來。
那邊跪着人忽然對着上方磕頭:“青天大人,這姚姜看似老實實則奸滑,請大人嚴刑審問,還我們公道!”
一石激起千層浪,那邊跪着的幾人都一同對着縣丞磕頭:“請青天大人為我等做主!”
“這婦人一看就是奸狡之輩,敢以毒菇殺人,理當動大刑。”
說話的人義正辭嚴,還有人附合!
頓時縣衙大堂内外請縣丞對姚姜動刑的話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縣丞說的話姚姜聽得斷斷續續不甚分明,但她知曉有人攪渾水,得先把莫五媳婦摘出來!
她定了定神,又對着縣丞行了個禮,縣丞問:“姚姜,你有何話要說?”
姚姜将昨日種種都說了一回,隻把莫五媳婦做菜改為自己食肆做成菜,莫五媳婦隻是按自己的要求幫手。
她說完了,縣丞轉而問莫五媳婦:“姚娘子所言可屬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