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與師爺相顧無言,王妃微笑着:“姚娘子年輕,當衆被打闆子也太難堪,不如拶指吧。左右她也不繡花,受這刑罰也不影響她的将來。”
靜王側妃前來縣衙聽審是否合乎情理并不在此間人意中,隻要王妃用刑罰打得自己屈服,過後傳到京城也隻會收獲贊賞。
王妃對犯婦用刑是看穿了犯婦的狡詐,王妃還會得到忠直勇敢嫉惡如仇,為民申冤的美名!
縣丞看着姚姜猶豫難決,王妃玉蔥般的手指輕輕在椅子扶手上扣了兩記,冷了聲:“縣丞這般回護,莫非真是收了她家的銀子?那我更該看着行刑了,這才公平。”
縣丞歎了口氣:“取刑具來。”
姚姜全身的血液都凝住了,靜王側妃這時對自己狠,是要讓自己飽受折磨吃足了苦頭,彎下腰身俯首稱臣。
而後她再以救主的身份出現,讓自己投靠。
王妃看向姚姜,嘴角多了一絲微笑:“姚娘子,我相信你與他們無冤無仇,但他們卻死于你的菜肴,難不成你背後有人唆使?你若說出下毒的原委,說出那唆使的人,縣丞大人必定會網開一面。我還能為你求情。你若定要這般固執,那還是用刑吧!”
姚姜看着王妃狠辣銳利的目光,忽然明白她今日來此是一石數鳥!
私墅的菜肴有毒,牽涉的隻是做菜、傳菜的夥計與管事,莫五媳婦與自己都在此,王妃還想打自己口中聽到誰的名字?
衛駿馳?還是張相公雲娘子?
姚姜警惕之極:王妃想要自己口中聽到的就是衛駿馳、張相公雲娘子,乃至譚青山的名字!借這時機除去他們!
王妃見她不言語,轉而對縣丞:“這姚娘子想必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小施薄懲,也能讓她好生想個明白。”
縣丞無奈,看了看姚姜:“姚姜,你可有話要說?”
姚姜隻覺無語,握緊了雙手。
縣丞歎了口氣:“行刑。”
姚姜死死盯着衙役手中的拶指刑具,全身冰涼,她萬萬想不到自己在這個世界還要經曆這麼可怖的刑罰!
她的心念飛快閃動,卻無計可施!
“且慢。”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一人快步奔入縣衙大堂,來到姚姜身邊:“縣丞大人,請勿行刑。”
來人是陸瑾玥,她将姚姜攔在了身後:“姚娘子讓青川無數百姓在天災之年有飯吃,又救過無數流民,于社稷有大功德,請勿輕易行重刑。”
王妃對着陸瑾玥看去,陸瑾玥已對她行了個禮:“見過,”
王妃擡手止住了陸瑾玥後面的話,她淡淡地:“她于社稷有大功德是一回事,但她的菜吃死了人是另一回事。有功可向朝廷請功,有過也不能遮掩。就因思慮到她對青川郡有功,隻是施套小夾棍,沒當堂按倒打闆子已顧及了她的顔面。陸小娘子,就是你祖母來了,今日這刑也是要動的!唯有動了刑,問出背後唆使她下毒的人,才能還死者個公道。”
王妃這番話說得光明正大,縣衙外已有不少人大聲附和。
忽然陸老夫人的聲音響起:“正是為了公道,才不能随意對其行刑。”
丁田與一名侍從攙扶着陸老夫人步入縣衙大堂。
王妃眉頭一動,陸老夫人已對着她行了個禮:“見過王妃。”
陸老夫人這話一說出來,縣衙門外圍觀的百姓全都面面相觑,陸續跪下。
沒等王妃出言,陸老夫人将手中拿着的一個小布包打開:“此乃鎮國公府的丹書鐵券。鎮國公府一家祖孫三代靖守北疆,在北疆與遊牧部落對仗數百回,共有二十六口人埋骨異鄉,先皇感念鎮國公的忠義特贈予丹書鐵券,以示體慰鎮國公府忠心。鎮國公府用丹書鐵券保姚娘子不受刑罰。”
陸老夫人手中的丹書鐵券一露出來,王妃便立起身來,縣丞與師爺也連忙來到陸老夫人面前跪下。
陸老夫人将丹書鐵券遞給陸瑾玥:“你将丹書鐵券給縣丞大人驗過。”
陸瑾玥接過丹書鐵券,雙手捧到縣丞與師爺面前,請他們驗看。
陸老夫人又對王妃行了個禮:“王妃,姚娘子救過這許多人,可見本是心思純良之人。因此以毒蕈菇毒殺素昧平生的食客甚是蹊跷。此事一出我便已寫了信送往朝廷,不僅将此間的事寫分明,還提到了我要用丹書鐵券保她不受刑罰,待得查明真相再來論罪處罰。”
王妃盯着陸老夫人看了片刻,而後看了看那邊跪着的數人:“陸老夫人可曾想過,這樣對苦主太不公平?”
王妃話音剛落,那邊幾人又大聲号哭,對着陸老夫人磕頭。
陸老夫人歎了口氣:“我知曉你們家中皆有人過世,都想要讨個公道。但姚娘子也該要個公道。這毒若是她下的,她受刑罰乃至于最後殺頭,都是她該得的結果。但,這毒不是她所下與她無關,對她用刑便是不公。她還曾帶着青川那許多百姓平安渡過天災,平白無辜受刑,若是受不住還要被屈打成招,豈不令人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