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女牢内自覺刑杖傷養得差不多了,卻沒料到寒氣侵襲,疼痛發作,這才知曉杖傷并未痊可,再走一陣已覺疼痛加劇,舉步維艱。
地面上有薄雪本難以行走,姚姜雖穿了柔軟帶統的羊皮靴子,但依舊覺得雙腳冷得與冰塊無異。
她腳下慢了,兩名官差也随着放慢了腳步,其中一名官差看了看左右:“姚娘子,你再撐着往前走一走,等過了前面的樹林,我們給你解開手枷,讓你能輕松些。”
姚姜緊咬着牙關,強撐着跟随二人走過了樹林,他們果真将她的手枷解開。
但她實在走不動了,每邁一步都要咬緊了牙關,兩名官差便讓她在路邊歇息。
天寒地凍,姚姜不能坐下,隻能立在路邊。
姚姜輕按腰背,隻覺雙腿沉重足似冰塊,而從此間去往北疆路途還有千裡之遠,何時才走到?她也不知自己能不能走到,禁不住歎了口氣。
遠遠的後方有數人跟着,姚姜猜測是劉娘子與湯村正派來的人手。
她看了片刻,對一名差官:“他們是來找我的,但我與他們并不識得,還請幫個忙,讓他們離去。”
那差官看了看跟在後方的數人,徑直對着他們而去。
姚姜遠遠看着,直到差官将那幾人驅趕離開,方才透出口氣來。
那差官回來:“姚娘子,我已将他們打發開了,你再歇一歇咱們就走吧,你不走,我們也很是為難。”
姚姜歎了口氣:“我身上有傷,且容我再歇一歇。”
再歇得片刻,馬鈴叮當,遠遠的兩輛馬車穿過樹林向着這邊而來,馬車旁還有跟着兩匹健馬,馬背上有兩名騎客,向着這邊而來。
馬車來到他們面前,趕車車夫一拉缰繩,三匹馬也在他們面前止步。
馬背上的騎客與馬車夫都裹着大氅,連頭臉都被風帽圍了大半,隻露出眼睛。
一名騎客将風帽往腦後推開,對着姚姜看來。
她眉眼清秀,面似芙蓉,卻是譚羽。
姚姜這才認出兩輛馬車車夫座上坐着的車夫乃是譚青山與張全,馬背上的另一名騎客是譚安。
譚青山跳下馬車對着兩名官差拱了拱手:“二位,今日天氣寒冷,路上結冰難行,不如乘坐我們的馬車同行一程?”
姚姜頓時松懈下來。
兩名官差都驚異,相對看了一眼,神情戒備。
譚青山微笑着:“姚娘子體弱又有傷,二位押送她走得極其艱難。搭咱們的馬車往前走一段,你們也少些辛苦。在下姓譚,是走南闖北的商人,販賣雜物土儀。因天災在青川城呆了半年有餘,識得姚娘子也得過姚娘子的恩惠,這都是我的家人。”
兩名官差對望片刻後,一名官差出聲了:“姚娘子是流刑,乘馬車,”
“姚娘子要去到千裡之外,乘了馬車還是流刑。”譚青山淡淡地:“依我之見,此處不是說話處。二位搭我們的車到前方歇宿時,咱們再慢慢說也不遲。”
沒等官差出聲,譚羽已自馬背上躍下,來到姚姜身邊伸手攙扶:“姚姐姐,咱們到馬車上去。”
姚姜想了想,對二位官差:“二位請放心,我不會逃走,更不會令你們為難。但我刑杖的傷未能好全,現下背上作痛,實在走不動了。”
二位官差看她的情形,也知她行走困難,若真執着于讓她行走,今晚說不好要在冰天雪地裡過夜!
二人對望片刻又小聲商量了幾句,對譚青山拱了拱手:“那我們便搭你們的車走一段,有勞了。”
譚羽攙着姚姜上了馬車,這馬車内堆了數隻箱籠,空處設了軟墊。
譚羽扶姚姜坐下,幫她脫了靴子,姚姜才見腳上的布襪已經濕透。
一轉頭,譚羽已遞過來個濕熱的湯婆子,又打開個包袱,找出雙柔軟的厚襪遞來。
姚姜換過襪子抱着湯婆子在軟墊上趴下片刻,已聽到一名官差已在趕車位坐下,再聽了片刻,另一名官差騎乘譚羽坐騎,一行人趕着馬車向前而去。
車内墊了軟墊,四周堆着的箱籠阻隔了寒氣,因此歇息一陣,姚姜身上傷痛漸消緩了過來。
她坐起身來,譚羽遞了吃食倒了熱茶送到她手邊:“姚姐姐,你喝些熱茶嘗嘗這點心。莫五嬸嬸知曉我們來追趕你,做了好些吃食,我都帶來了。”
譚羽又摸了摸姚姜的手:“手涼了些,這天氣可真冷。往北去更冷。”
她又轉身取了張厚毯來蓋在姚姜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