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将媒婆們送來庚帖都整整齊齊摞在一起收在木匣内,木匣放在石階的一角。
沒料到衛駿馳突然回來,還仔細看了看。
衛駿馳轉頭看向姚姜,将庚帖放下,接過姚姜遞來的茶喝了一口,對着茶盞看了片刻:“今日這茶不同。茶香濃回甘好,你哪裡找到的這好茶?”
姚姜:“茶還是從前公子喝的茶,水也是此間的井水,但我加了濾水竹粒煮開後才煮茶。”
見衛駿馳看着自己,她道:“我種了竹叢,做為濾水竹粒煮水,便能去除堿味。”
衛駿馳:“先前我讓兵士來給你擔過水,但後來我去了大孤城,他随我一同去了,因此便沒再來。”
姚姜看了看他:“公子這是自大孤城回來了?”
衛駿馳點頭:“那邊的遊牧騎兵打退了,我便回來了。”
韓娘子來時,衛駿馳正饒有興味的地問濾水竹粒的做法,姚姜認真解說。
韓娘子又送了幾張庚帖來,因見了衛駿馳,韓娘子沒多言語隻是将庚帖留下便離去。
送走了韓娘子,姚姜看着手中的庚帖糾起了眉頭,衛駿馳輕輕在木匣上敲了敲:“你打算如何處置?”
姚姜一聽他這話便知他已經知曉了此間的鬧劇,歎了口氣:“我已回絕過了,庚帖也退回去過。但改日他們又托冰人送來,且先放一放。畢竟他們每托冰人送來一回,都要給一回銀子。”
衛駿馳點了點頭:“有筆墨朱砂麼?”
姚姜看着她,衛駿馳一笑 :“我不給你寫庚帖。”
不多時衛駿馳寫完,拇指在朱砂裡一按,在最末按出個紅指印,将那張紙托着出來遞給姚姜:“你看一看。”
姚姜警覺地看着他,沒敢伸手去接,衛駿馳也不勉強,隻是拎着一角等待墨迹幹透,才遞在姚姜手中:“你看一看我可寫對了。”
姚姜對着紙上看去,衛駿馳寫的不是庚帖,而是放妻書。
但這紙放妻書上的妻的名題的是:姚姜。
姚姜傻了,轉頭看着衛駿馳,不知該從何問起。
衛駿馳歎了口氣:“我與你有同樣的難處。京中來了書信,也送來了數張庚帖與畫像,催我訂下親事,或許還會将人送來讓我成親。但我目下戍邊,娶了說不好會害人孤守一生,若運氣不濟些,連嫁與我的好女子的性命都受我連累送在此間。我也為此頭痛之極。”
姚姜看着衛駿馳,想起了當日孫嬷嬷與陸老夫人的話。
當日陸老夫人曾說衛駿馳荒唐,以至于京中沒有人家願意把女兒許配給他,令陸老夫很是憂心!
如今衛駿馳來到北疆戍邊,他有家世又肯入營搏軍功,立時便會是京中炙手可熱的佳婿人選,因此他也不得不面對這些事!且對姚姜的煩惱感同身受!
沒等姚姜同情,衛駿馳歎了口氣:“我比你還更甚,我還害怕賜婚!”
姚姜立刻明白:他真若被賜婚,連挑選的餘地都無,再不願意也得感恩戴德地受着!
“我知曉你不欲嫁人來改變處境,而你如今的情形若不嫁人隻怕是沒有了局。我們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應當可以做盟友。你若最終不得不依靠嫁人來改變目前的處境,我們可以結盟。”
衛駿馳看着她:“我們假成親做場戲,這樣你我的為難都立刻就能解除。你有了夫君便擺脫了兵士頭領們的糾纏,我有了夫人便不會被賜婚,眼前的困局立時能解。既是同盟,我先把放妻書寫給你,已簽過名按了印鑒與指印。你不必擔心我反悔。我們成親兩年後,你想離開便拿着放妻書去官府更改身份,便會是自由身。我們的姻緣便算終止……”
姚姜回過神了,立刻查看到放妻書落筆的日期,果真是兩年之後。
衛駿馳神态溫和,言語冷靜,不似在談婚事反倒似是談生意:“以你現今的情形,前來求親的人太多,大多都對你有所企圖,你很難擇選。但我們聯手已許久了,你對我也算知曉。我願意為你解這困局。而你若願意與我一同做這場戲,亦解了我的困局。”
衛“雖說我們成親是為了應付眼下的難題,但我亦不願你有絲毫勉強。你盡可以慢慢去想,想好了告訴我便可。”
晚間,姚姜在床上翻來覆去,那許多已經深埋心底的事又浮上心頭。
姚姜不知自己為何會來到這個世界,但她知道自己該如何作為才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還在青川城女牢,她便知曉靜王盯上自己許久了,她認真梳理過來到這個世界後的遭遇,早在衛駿馳來找自己時,靜王便盯上自己了。
衛駿馳找上她之前,姚姜隻當他是位有家世遊手好閑的纨绔。但他與她合夥之時,姚姜便知纨绔隻是他的表面。
纨绔子弟乃是富貴閑人,哪裡會想到經營?可衛駿馳想到了!
之後杜良辰被綁肉票,便是靜王豢養的爪牙對自己下手,孫郡守本就是靜王的人,孫家對自己的算計就是靜王對自己的算計!